不上班的下午

他在拆墙,整栋楼房都被坚硬的噪声填满了。粗茶淡饭,他的日子是苦的。当双臂把电锤的震动蔓延至全身,他却笑了起来。嘴角一扬便马上止住了,似乎他意识到了这种无缘由的愉悦跟苦的大背景不相符,便又皱了皱眉头。但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意识到,他没发觉自己笑了,没感觉到愉悦,甚至没感觉到苦。他只是拿着电锤跟一块儿顽强的砖头较劲。他过度的使用了灵魂的一面,另一面只是偶尔闪一下光。这是一个粗糙的人,他不得不粗糙。他把墙拆完,又毫不留情的把地板掀了。本无情可留。他没看到墙角的头发,也无从想象这里曾住过一个怎样的人以及砖缝里都藏着些怎样的记忆。

此处是一个结。是一个人的生活覆盖掉另一个人的生活。就像我的今天覆盖掉昨天,只是一人一条线。

没了动静,他在抽烟。抽烟的时候依然叉着双腿。这种姿势能让他感受到一种伟岸。烟抽到一半时他抬起一只脚快速的蹬了两下,用夹着烟的手的小手指掸了掸裤腿的灰尘。他的动作太标准了,像表演。他依然没意识到他快速的朝空无一人的两边看了看,之后便伴随着一声干咳坐在了凌乱的砖头上。

屋子里的虫子早就搬了家,微小的东西总是先人一步感受到环境的变化。我们是它们的天,它们的命运的缔造者。和人一样它们中也有掉队的,不合群的,念旧的或者是吓傻的趴在砖下面一动不动。

他看到了对面墙上的字。幼稚的,故作成熟的歪歪扭扭的两行歌词。原本这里应该是床头的位置。这里住的应该是一个女孩,青涩的刚下学的,迫不及待的想要从青春期的尾声挣脱出来的少女。不漂亮,否则也不会在墙上涂画,用歌词来缓解暗恋的苦闷。也许她在这里这个厂的这个宿舍上了第一堂的社会课。

他起身又拿起了电锤,动作决绝有力,一寸寸的穿凿,似乎这里原本就应该是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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