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幸福的铃声。虽然仅仅是小小的两件事,真的去听,就听得见。
一
因为第二天要上早课,我出门比较早。两个孩子没办法,所以菠萝先生特意请了假回来送两个孩子第二天上学。他今天回来的还算早,禾禾回家后作业也写的还算争气,所以我们约定在广场上散散步。
两年多了吧,这种画面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一家人聚少离多,总不在一起。他给孩子们买了饮料和喜欢吃的水果,孩子们都很开心。为了给他的皮带打个洞,我们挤去了夜市。尽管疫情还在,但压抑不住人们的热情,夜市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我们一路顺着看过去,卖花的地方吸引了爷仨的注意力,他们非要买花。做爸爸的要买康乃馨代女儿们送给妈妈过母亲节,两个女儿喜欢的是玫瑰。一问价格,康乃馨吓死人。买了花不算,花瓶也跟着水涨船高。讨价还价,一分不少。我扯着老头子就要走开,他不肯,说这花多好看啊!我知道他想弥补我,也便不再拂他的意。
想想上一次他送我花,还是怀着大女儿的时候,那一大捧香水百合,明媚了房间,更加明媚了我的心情,我的笑脸。一瞬间,我有些感动,我想跟他说我想要百合,但我没有说出口。以前的我,看到这么贵的花和花瓶,可能非要拽着他走,觉得他花“我们的”钱,就是浪费,也不管他的面子,到最后估计又是不欢而散。而现在,我懂得去体谅他的心意,客客气气。也许是我学乖了,也许是我们疏远了,客气是客气,似乎心的距离远了,大家都有点小心翼翼;正因为远了,才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了。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钱也似乎有了名姓。
他买了花,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小心翼翼地拎着。两个女儿趁势想买玫瑰花,他给一人买了一朵。我说买三朵吧!他问为什么,我说玫瑰哪有买两朵的,他不说话了,会意地笑笑。
逛完夜市,我们终于来到了广场。初夏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拉扯着我的裙摆。孩子们挣脱被牵着的手,跑去广场上撒欢儿。我们俩不由地拥抱在一起,抱的很紧,好半天谁也不想分开,那种氛围让人感动。我脑海中出现了电视剧中的画面,当我们终于分开,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广场上站满了围观的人,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嗯,不都这么演的嘛?结果却是,当我们终于回到现实,发现了站在旁边抬头仰望的姐妹俩。
拿出手机,我们自拍了几张照片女儿们有些嫉妒挤上来蹭到画面中,一家人笑得很甜。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幸福的时刻了。可我内心里却总是不安,怕这种幸福的感觉不能持久,接下来我俩又是纷争和较劲,谁也不让谁。
回到家,他细心地给花修枝造型,我坐在旁边看。末了,给花瓶灌上水,仔细端看,还真不错,心情又明媚起来了!
二
以前的老领导陈总,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而此时我正在睡午觉,慌忙站立起来接电话。原来他给我发了微信信息,看我没有回应,所以打电话问问我的地址,他要给我寄自己农场的土鸡蛋。
K12没有出路了,所以陈总也转行了,前些日子看到他开办的浏阳鹭栖谷农场,传统与现代的结合,真正修养身心的地方。
在长沙的时候,作为领导,陈总手下管着四五十位老师。每次有哪位老师发了微信朋友圈新动态,陈总都会点赞,没有例外。他跟同事们聊天,从来都是一副笑脸,在下属面前,不像个领导。每次开会,却总是一脸黑锅,无数次强调上课备课课堂的事情。每月一次的员工大会,从陈总那里,我们听到最多的词就是“踏踏实实”“认认真真”之类。他从来不给员工画大饼,该给的课时费和补助也从不吝啬。甚至有时还会提醒你自己去核对下社保之类的数据。
每次来新老师,不管是教研组的老师也好,或者哪个校区的负责人也好,甚至只是某个校区一个前台,陈总都会在员工大会上郑重介绍给大家认识。作为领导,他对我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和其他同事基本都一样。可是作为一个异乡人,却能感受到陈总的照顾。他知道我和老公拖家带口不容易,所以每次排课都会就近,排课也会集中在一个校区,不会让我多跑冤枉路,当然前提是我能上得住这个校区的课。
2020年疫情刚来的时候,我们都蒙了。大年三十晚上,接到疫情居家的消息,正月初六就要上线上课,毫无准备。家里只有一台电脑,我和老公上课就要争电脑,老公理所当然地把电脑让给了我,他坐公交或者步行去两站路外的单位上班。我内心惶恐,向陈总申请公司电脑,陈总说公司目前没有办法配,他找人借了一圈,要么人不在长沙,要么自己用。他说给我用他家李老师的电脑,因为每天都被课塞满,所以我告诉陈总实在无法抽身去拿。陈总开车从浏阳家里给我送电脑到长沙我小区楼下。我拿到电脑,真的觉得特别感动。那台电脑,支撑我度过了那个兵荒马乱的疫情寒假。让我不安的是,后来才知道年前他就因很严重的肝病住院,那段时间每天还要去医院挂几个小时的液体呢,却开车那么远来给我送电脑。唉,真是后悔不堪。
2020年5月,反复考虑,我和老公还是决定回乡。孩子马上要上一年级了,家里老人也渐渐老了,疫情的影响,让身在异乡的我们心里总是没有安全感。作为重土难迁的甘肃人,我们知道,在外体验的日子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到家乡,去过一种离父母和亲友较近的安定生活了。临走时,给陈总发信息告别,收到了他特别让人感动的回复。不但肯定了我的工作态度和成绩,还说已经在和肖总他们想办法为我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不过最终还是尊重我的决定。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我们生命中遇见的某些人,都是为了来给我们上一课。在长沙科培的日子,我觉得非常适意,每周除了周末上课,只用坐班三天,每天工作六小时。在这三天里,大家都拼命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剩下的时间,该做兼职做兼职,该健身带娃的健身带娃,什么都没耽误。一年两次团建,一次在附近城市,一次去外省的好地方,拓展见闻,身心游历,还可以带家属。身心放松的情况下,工作虽然辛苦却不拧巴。这真是理想中的好工作了。可惜的是,不能两全,也只能舍弃了。
回到兰州,给老领导寄了些兰州特产百合,也便很久没有联系了。只是如往常一样,陈总依然活跃在各位前同事的朋友圈。突然某天发现,大家都在为陈总的农场做广告,推广他这个“用做教育的心做农场”的浏阳鹭栖谷,打开一看,真的惊艳了我。如果我还在长沙,一定会带着老公孩子和朋友们去那里的,有湖有山,还有草地上走来走去的鸡们,哪里都看着特别宁静悠闲,舒舒服服,与大自然无缝衔接。
真没想到农场的鸡蛋这么快就好了,接到这份来自遥远的浏阳的信息,又想起曾经在科培一起奋斗的日子。还有好几个同事应该也跟着陈总去做农场了,缘分一场,真的很奇妙。有时候,幸福的感觉不是来自于日常生活,也许是对身边人关心的阈值要求高了;也或者自己总是受到来自身边人的打击,所以弱关系的肯定会更加给人鼓励。
三
当一个人跌入低谷的时候,往往不是生活的一个面向跌入低谷,而几乎是全方位的,你可能事业不顺心,随即婚姻出现了危机,然后亲子关系也总是处理得很别扭……这个时候也总是很容易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信心,其实最核心的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其实一切的发生都不是毫无征兆,也不是没有缘由。危机早在以前就埋下了,点点滴滴,只是有时候这种进程是缓慢而不易察觉的,再加上自我麻痹,等到真正暴雷的时候,其实问题已经酝酿很久了。
我比较懒惰,容易知难而退,所以事业上总是起起伏伏,坎坎坷坷,感觉老大不小,却始终没有进展。事业的不顺导致经济状况也不佳,牵连到婚姻等等各个方面。
已经消沉了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我自己是谁了。内心的淤堵似乎住了一片沼泽地,无声地拦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开怀笑过了,也没有轻松的心情。
以上两件事情,如同清风一般,给我送来了轻微的风铃声,让我听见了内心深处的一股有关价值感的力量,也让我明白,幸福是需要自己去发现的。当我们看见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幸福也就不再苦苦躲着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