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雨都似妳4

4.暑假很快过去了,我又得继续回到学校鬼混。


我们那时上学比较自由,逃课是家常便饭,大多孩子的父母或忙于农务,或在外地打工,根本没时间照管我们。父母不管,学校自然也不太较真了。我老妈劝我好好读书最常用的名句就是:不求你清华,北大,怎么也得识个庄稼字儿啊。这是那时普遍农村家长的想法。我一直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庄稼字”,难道就是种地要知道用多少斤化肥?除虫要用什么牌子的农药?如果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庄稼字”那我认为小学三年级就够了。因为家长的低要求,和自己的放纵,导致我们那波人念好书的寥寥无几,但相比后来的莘莘学子,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要比他们自由太多了。


我虽说厌倦上学,但却喜爱小说,躺被窝翻一遍《王朔文集》之后,就立志以后一定要当个像朔爷一样牛逼的作家。虽说我这个梦想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对文字还是有敬畏之心的,我一直不敢冒然动笔,总觉得自己经历的太少,写早了容易将我这个大梦想夭折。所以后来在我发呆,睡梦,酒醉,欢喜,悲伤后的那些灵感一个也没落于纸上,都和大米饭一起嚼碎咽进肚子里,然后排出体外。但我一直相信,和粪便一起排出的肯定是垃圾,残留血液里的,留给以后备用。


我和哈油暑假时钓了一晚上鱼之后,就又恢复了死党的关系。每天照旧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出入游戏厅。我在一中打架的事渐渐被人们遗忘,但这件事情却还没有结束。那是个晴朗的秋天,天高云淡,微风徐徐。我和哈油与往天一样背着书包从游戏厅出来,一边走一边探讨着八神的连招,或学姐的屁股。正在我俩聊得正兴时,突然从胡同口蹿出一伙人将我们团团围住,那些人将我俩脑袋用黑布袋套住,将双手用皮筋绑死,推推搡搡把我们怼进一辆白色面包车。


在一个废弃厂房里,那群人用木棒将我和哈油一顿毒打。打完人后,为首的头目将我们头上的黑布袋拽掉。后来我知道这个人就是于超的表哥,外号四毛子。


四毛子:于超你们记得吧?敢动他你们很有种。


哈油眼角和嘴角流着血,说:于超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赔偿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四毛子:赔偿了?我他妈把你脑袋开瓢后,也赔偿你,行不行?


四毛子一脚将哈油踹翻。


四毛子又说:我表弟被人开瓢了,你们让我以后怎么混?


我:你想怎么解决?


四毛子:好,痛快。看见那个摄像机了吗?对着它边吃屎边说,爷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每人吃完一泼屎就放了你们。


我:我说,我说,我说你妈个哨子,我说我操你八辈祖宗,我说让你八辈祖宗都吃屎行不行?


四毛子飞起一脚又将我狠狠踹翻在地。


“给他们喝点啤酒”四毛子一声令下,一群小弟解开腰带,直接尿在我和哈油身上,头上,眼睛,嘴唇,鼻孔……


一分钟后,我们俩如同两只落汤鸡一样,浑身散发着热气腾腾的尿骚味。


哈油: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现在放了我们,咱们扯平。


四毛子冷笑道:呵呵,犯法?在这里老子就是法。想扯平?好啊,对着摄像机吃屎认错,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


哈油:好,我吃,你们先把我手解开。


我怒吼道:张强,如果今天你敢吃屎认错,从今往后我都不认识你。


哈油瞅了我一言没有言语。


四毛子叫身边小弟,道:赖子,把他手松了。


一个小个子上前把哈油手上的皮筋解开。哈油快速从包里抽出一把三十来公分长的蒙古刀。一群人手提木棒围了上来。那个年代香港电影《古惑仔》风靡大陆,大多数中学男生的偶像都是浩南哥或山鸡哥,因此很多男生的书包里可以没有书,但经常有刀。在学校有刀的男生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是不敢明目张胆拿出来拼架的,但男生书包里要有刀,这是信仰。


哈油将左手支在水泥地上,手起刀落将自己小拇指砍断。“现在放了我们,要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哈油捂着流血的左手说。众人看着哈油血淋淋的左手,全都吓得目瞪口呆。我知道哈油这狠招是在小说《乔四风云》里学来的,但这个代价未免太大。


四毛子:好,算你有种,我们两清,但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对你们和家人都没有好处。他言外之意是如果我们胆敢报警,就会连累家人。我带着哈油从废弃工厂出来,走了很久的山路才来到医院,由于伤口时间较长,他的小拇指永远也接不回去了。我哭着埋怨他,说:你好傻啊,你手上有刀我们可以和他们硬拼的,为什么要砍断自己手指啊。哈油很平静的说:不想拼了,我们上次打架还不长教训吗。我竟然对他的话无言以对。我不能让兄弟的手指白断,这口气我咽不下,这个仇如若不报,我和自己的良心无法妥协。


一个月后的一个上午,牛圆圆和于超并肩走在操场上,我心中怒火中烧,也许是嫉妒,也许是将与四毛子的仇恨转嫁到于超头上,我如中魔咒一般,从书包里抽出准备了很久的匕首向于超跑去。


牛圆圆见我握着匕首向他们跑来,大喊:不好,于超快跑,王小健手里有凶器。


于超也发现了我手里的匕首,他飞奔到门口保卫室,保安大叔夺下我手里的匕首后,将我移交校长室。


校领导对我爸妈说,这次事件虽没酿成大祸,但其性质极其恶劣……


因为我之前有过前科,这次再犯,属屡教不改,经学校开会反复研究,对我给予开除处理。无论这次我爸妈怎么软磨硬泡,学校都不敢再收留我了。


1998年9月28日,我被学校大会开除,当作一中学生的反面教材,与此同时,全国抗洪抢险总结表彰大会在京隆重举行。国家领导发表重要讲话,宣布抗洪抢险斗争已经取得全面胜利。


失学在家的我整日游荡市井,不知自己以后能干些什么,我很害怕走父母的老路,其实并非我瞧不起农民,而是我深深体会到他们太不容易。


之前上学混完初中混高中,混完高中混大学就是目标,现在没学上了,我一下意识到自己这样混下去不是办法。没学上,我还可以做别的事情,这时我又想起了我的作家梦。梦想说出来简单,付出行动才发现太难太难。我写了一些自己看来也索然无味的东西,然后一把火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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