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想到此处
大雨一楞,叶成愁一掌打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桑田连忙拔步去接,将大雨抱住了。叶成愁见了此情此景,苦苦笑道:“云衣,你还是那般无耻,在他软弱时给了他身子。”桑田抱着大雨,听叶成愁这么一说,顿时羞愧不已,大雨在她怀里,她推开也不是,抱着也不是,一时好不尴尬,只得匆忙说道:“你说什么啦?叶成愁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我还是……反正不是你说的那样。”
叶成愁转而向白渐红说道:“师哥,你也是与我一样的人,自己喜欢的人偏偏喜欢别人。哼哼,哈哈哈哈……”她话到末处,又发狂似的笑了起来,白渐红听得惊心,他见这女人笑一阵哭一阵,嘴里还不断的咕咙着“我是谁?他是谁?这里?那里?刀?海?三香门?卧龙堂?我……”叶成愁几近疯颠,到了最后她竟然在地上乱滚起来,瞬间又操起钢叉去打杀渔民,渔民本是害怕不已,她这么一闹便更加恐惧了,纷纷地逃走了,沙地上只留下了他们四人,桑田将大雨抱在怀里,白渐红盯着发疯的叶成愁。叶成愁在地上滚了一阵,又坐起来嗷嗷直叫,白渐红走近两步,问道:“云衣在哪里?”
叶成愁叫道:“在哪里?在哪里?在这里!我什么都给你!师哥,云衣那个贱人能把身子给你,我也能够把身子给你,你要么?你要么?”白渐红一怔。叶成愁扯下自己的一只袖子扔到了他的脸上,接着将自己的衣裳撕得稀烂不堪,女人天生的曲线和丰满被月光映衬的若隐若现。白渐红连忙推手说道:“这……这可不行,光天化……光天化月的。”叶成愁哪里听得进去,纵身向他扑了上来,二人一追一逃,海潮隆隆作响。
桑田看着一个赤裸的女人追赶着白渐红,心中异恙,她见怀里的大雨晕了过去,抖着胆子在大雨的唇上亲了一下。叶成愁赤着身子在月夜里追了大半个时辰,终是差了一步,抓不到白渐红,本来以她的武功,要追到白渐红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此时她忘情追赶,一时忘了运用武功。她又追赶了一阵,后脚绊上了前脚,栽到了地上,脸显倦色。
白渐红问道:“云衣的哪里?快说!”
叶成愁哈哈笑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说罢,朝海里走去,白渐红欣喜不已,跟着她走了几步,岂料她一个跟头扎进了海里,再也不见踪影。白渐红好不气恼,他站在海边望了很久,始终不见叶成愁浮上来,回头向桑田说道:看来这个疯女人是跳海自尽了。“说罢,走到大雨身边,察看起了大雨的伤势。
桑田轻声问道:“他伤得重吗?”
白渐红搭了搭脉,又看了看大雨肩上的伤,摇头说道:“我看是活不过今晚了。”桑田大惊,她双眼含泪,不住唤道:“大雨哥,你可别死啊,你可别死啊……”
白渐红笑道:“他是你什么人啦?你有必要为他伤心吗?”
桑田嗔道:“你管不着,他是……他是我救命恩人,他死了,你也别想活?”
白渐红纳闷了,问道:“他又不是我打死的,你找我做甚?”
桑田哭道:“你要是帮他一把,他至于这样吗?你现下不救他,我就不饶你!”
“你不也是袖手旁观吗?”
“我……我看傻了眼,反正我饶不了你。他要是死了,那你也活不成。”
白渐红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妮子真好骗,你自己瞧一瞧吧。”
桑田往怀里一看,见大雨已经醒了,她叫道:“大雨哥,你醒了!”大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怎地湿漉漉地?”桑田连忙捂住了脸,将大雨丢在了一旁,大雨“哎哟”了一声,她又连忙来接,一去一来令得她越发尴尬了。
大雨向白渐红问道:“那叶成愁呢?”
白渐红指了指大海,说道:“她自己投海自尽了。”
大雨心中一凛,喃喃说道:“要是能困住她,我们就可以找到海巫教的所在了,或许还能……真是可惜!”白渐红笑了笑,扶着他回小屋去了。桑田一人在海边害着羞,过了好一会儿,见海滩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叶成愁的一只袖子,她心中有怒未泄,上去一踢,袖子中掉出一对物事,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对黑白阴阳爻,两爻恰好能拼成一个八卦圆,她不知何意,塞在了自己袖中,这才回了小屋。三人回到小屋,见阿婆已经睡下,便互使了一个眼色,各自找地方睡下了。
午夜时分,海水开始长潮了,哗哗的涛声一阵接着一阵,浪尖之后又是浪尖,渐渐地一个人影从远海飘了过来!大雨枕卧涛声,这时醒了过来,他见阿婆已经不在床上了,便轻轻起身,开门出去了。
月亮又大又圆,在晴朗的夜空下,甚至可清晰的看见月海。大雨望了望月亮,在海滩上寻了一阵,海风吹得他肩膀生疼,他忍着痛在树下找到了阿婆,阿婆正呆呆地看着大海。
大雨坐在阿婆的一侧,轻声说道:“阿婆,您儿子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要坐在这里等呢?”
阿婆摇了摇头,说道:“大雨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那个娃儿并不是我的儿子。我儿子耳朵上有颗痣,那个娃儿却没有。”大雨心头一领,原来这阿婆早就识破了白渐红。
阿婆又说道:“大雨呀,我想我是活不了几时了。夜夜盼着这海水能把我儿子带回来,恐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大雨安慰道:“阿婆身子还很硬朗,至少还能活几年。”
阿婆又摇了摇头,说道:“大雨呀,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能活多久这心里都是有数的。”接着,她又说道:“我真后悔当年没能早点放开他,那样他就不会死了。”大雨知道,这个“他”指的就是阿婆的儿子。
“他爹爹死得早,一直都是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我们在这里靠织网为生,一直到他十五岁,我都没让他下过海。后来他见着同龄的孩子都陆续出海捕鱼去了,他便回来央求我让他出海。我见他已经有我一般高了,便答允了他,亲自送他上了渔船,从那天起,他就再了没回来。渔船在大海上遭遇了大浪,他掉进了海里,他……他不会游水呀……”阿婆说得激动不已,这时又嗡嗡地哭了起来,大雨只能默默听着,她那儿子如果还活着,应该已经四十五岁了,正是孝敬她的时候。
“都是我不好啊!我汉子死得早,我怕他也……都是我不好啊,儿啊……娘对不起你呀……”阿婆一边哭诉着,一边锤打着自己的胸口,海潮应着哭声,天地之间,万物动容。
思念急着要流向大海,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曾经年轻而轻易的挥手道别,在沧桑的数十年之后,令逝者的魂魄夜夜归来。海风轻咸,撒在了人世的伤口上,大雨默默受着,怎一个“痛”字了得?
大雨看着海潮心绪难平,他似乎有了一点恐惧,他也要像阿婆这样等上一辈子吗?也要等到耄耋蹉跎?等待总是那么长,而希望却是这么少。想到此处,他也不禁潸然泪下,阿婆倒在了他的肩上,海水无情,吞吐着有命没命的时间,他的灵魂与肉体一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