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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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时读到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篇幅不长,文字质朴,其间真情流露出的是周先生对故乡深深的思恋,因而,我也想到了自己的故乡。

      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个故乡吧,而对于我来说,却有两个。一个是我从小在那儿长大的小村庄,一个是车水马龙的小城市,对于这两个地方,我有着独特的情结,一个恬静闲适,一个喧嚣繁华,但我本身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还记得小时候常随母亲坐在小拉车里去田野里劳作。出发时总能看到如火般燃烧着的太阳在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天还没彻亮,泛着青色的光,残月还依依不舍得挂在半空中,空气里还渗着凉意。越近正午,太阳越是火辣,逼迫得人不得不到树荫下去避一避,这时倘若有一阵凉风吹来,那是极好的,到下午日落西山,就该回家歇息了。那时很少看电视,三五个孩子聚一块乐此不疲地在街上玩闹着,大人们则串门、拉家常,日子平淡但也充满欢乐。

        乡下的雨时好时坏。倘若下暴雨淹了稻谷则坏,庄稼人都不喜。而少时的我是喜雨的,依稀记得约莫是春分过后的某一天,清早醒来听闻窗外有雨,穿好衣服便迫不及待的跑出了门,一霎时看到檐下雨珠如线、院内梨花若雪,一夜竟全开了,倒很是契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这个场景定格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留存至今。

        明代唐寅有一首词写到,“雨打梨花深闭门”。只是单纯的想便觉得充满了古色古香的味道。窗外雨点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院内梨花沾雨更白如珍珠,间或有几朵因风雨而飘然坠入泥土,古朴的木桌上青花瓷瓶内插着几株梨花,瑞脑香在静静的燃着,书室主人手持泛黄书卷兀自沉吟。梨花的出现,更为这个院落增添了一份幽静。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东坡居士也曾作诗‘东栏梨花’,最喜其中的“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一株雪与几清明对偶。诗人心绪惆怅,自比为东栏里一株白如雪的梨花,居俗世而自清。人生看得几清明喻梨花也指自己看尽世事变迁,将世俗人生看得透彻清明。首联以柳青衬梨白,使得梨花盛开之景跃然纸上。

      同是梨花,花开各处。少时的那一刹那成为永恒烙在心口成了一颗朱砂痣,不管沧海桑田几经变换,终是难息难灭。唐寅词中所写梨花,宛如古时深宅大院中端庄秀丽的闺阁女子,纤弱恬淡,见之使人心绪宁静;东坡先生笔下的梨花,淡白素雅,如不施粉黛的清秀女子,又如日日与花鸟鱼虫相伴的山间隐者,然终是抵不上少时“刹那”之景。

        刹那铸就永恒,从此关山难跃,世间再无此番胜景。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一刹那的刻骨铭心吧。刹那悲苦、刹那欢欣、刹那清明,终成了心底难以拂去的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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