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19学易杂谈(96-100)

学易杂谈】(96)  “黄矢”、“金矢”与“黄金”

“黄矢”一辞见于解卦,“金矢”与“黄金”见于噬嗑。人们对“黄矢”、“金矢”与“黄金”不会陌生,但要问为什么在这两个卦中要系上这样的词句,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回答了。上文我们谈了“黄裳”与“黄离”,指出从坤卦中的“玄黄”、“黄裳”到离卦中的“黄离”,说明“黄”的取象,同卦体上的一个特定爻位有关,具体说就是戊或庚这个爻位。掌握了这一点,就可以解释很多问题。下面我们就谈谈“黄矢”是怎么回事,先列解卦图如下:

在前面杂谈94中,我们曾解释过“田获三狐”这个卦象,说明解二除了初爻以外,周围还有三个阴爻。这三个阴爻,有两个在时间上与二爻有直接联系,一个是三爻庚,再一个是五爻壬。对二爻辛而言,三是“包”,二是“承”,这个“承”就是承接、承受。因为由三至二,合乎天道。解卦是一个平衡卦,地道的作用不明显,突出的是天道与人道。解二至三合乎人道但正与天道相悖,解三至二合乎天道却正与人道相悖。“矢”是不管什么人道的,合乎天道、地道就可,庚为“黄”,所以二爻有“得黄矢”的说法。刘大钧先生对这句爻辞的解释是“(又)得金色箭头”,好象是田猎除获得三只狐狸外,又捡了一个便宜,其实是挨了一箭。当然这不是要命的一箭,所以爻辞有“贞吉”的说法,“贞吉”是保持稳定、安静则吉祥,并不是说“占之吉”。

下面谈谈“金矢”与“黄金”。先列噬瞌卦图如下:

噬瞌四谓“得金矢”,噬瞌五谓“得黄金”,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金矢”与“黄金”都是指的五爻。在噬瞌四五之间,天道与人道发生了顶撞,按照人道,四爻当至五,但这正与天道相悖;按照天道,五爻戊当至四爻己,但这正与人道相悖。这种天道与人道发生顶撞的情形,与解卦二三之间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解卦发生在庚辛之间,噬瞌则发生在戊己之间。噬瞌四的“得金矢”自是指五爻遵循天道,会象箭一样向自己射来,也如同解二“得黄矢”那样。但是为什么解二是“得黄矢”,噬瞌四则是“得金矢”呢?原来差就差在一个是“庚”,另一个是“戊”,戊庚虽然同位,但在取象时,戊多取象于实体,庚多取象于实体的属性。我们知道,“金”的一个属性是“黄”,古今中外的“金”无不如此。但是“黄”并不限于“金”,“裳”也可以“黄”,“牛”也可以“黄”,所以“黄”与“金”有联系,也是有区别的,为了区别开二者,所以“金”用了戊,“黄”用了庚。

我们说,“金矢”与“黄金”都是指的五爻戊,为什么四爻不说“得黄金”、五爻不说“得金矢”呢?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动与静的区别。我们知道,“矢”的功能是在运动中实现的,如果是处于静止状态,那么无论是什么质料做成的矢,也都没有杀伤力。噬瞌五只有至四,也即在运动中才能发挥出“矢”的功能,对四爻造成伤害。如果是站在五爻的角度,也就是“矢”处于静止状态,那么“金矢”与一堆“黄金”也就没有了什么区别。

(敬告读者:拙文《学易杂谈》1—30因为改版,在这里查不到了,根据一些易友的要求,现将1—30重新整理,在“元亨利贞”网易学评论栏陆续上贴,元亨网的网址是:http://bbs.china95.net/list.asp?boardid=78     欢迎批评指教。)

(下文预告:“金夫”与“金车”)

【学易杂谈】(97)    “金夫”与“金车”

“金夫”一辞见于蒙卦,让我们先把蒙卦图列出: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

初、發蒙,利用刑人,用說桎梏,以往吝。

二、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

三、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

四、困蒙,吝。

五、童蒙,吉。

上、擊蒙,不利為寇,利御寇。

前面我们已经多次谈到蒙卦了,本文试图再从象的角度,谈谈对蒙卦的理解。传统易学认为,蒙卦是讲教育的,至今与教育有关的词汇,如“童蒙”、“启蒙”、“开蒙”、“蒙馆”、“蒙学”等,其源皆导于此。蒙卦中讲了哪些教育原则呢?按照传统易学的说法,大体为:在教育目的上,有所谓“蒙以養正,果行育德”;在教与学的关系上,强调学的主动性,如“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在教学方法上,要求举一反三,如“再三瀆,瀆則不告”:还有教育与惩治相结合等等。这些“原则”的来源,一是经文,二是卦象,按照八卦取象,蒙的内卦为坎为水,外卦为艮为山,所以《彖》传说是“山下有險”,《象》传说是“山下出泉”,仿佛这些教育原则,都与这种形势有关。

对于人们从蒙卦中领悟到的这些教育原则的是非,我们这里不打算评述。只是说蒙卦的卦象不是“山”与“险”或者“山”与“泉”,在蒙卦的卦辞与爻辞中,没有一丁点的“山”与“泉”的迹象。蒙卦的卦辞与爻辞也不是讲教育的,至少不能把蒙卦归结为教育。很明显,如果是讲教育,那么对于“刑人”、“桎梏”、“纳妇”、“克家”、“取女”、“金夫”、“为寇”、“御寇”等等这些辞句该如何解释?小孩子不懂事,要求他要主动学习,不听话适当惩治一下也是必要的,但要小孩子“纳妇”总不会说是吉祥的吧?

蒙卦的卦象的确是“蒙”,卦辞不说,在六个爻中有五个爻都有“蒙”字。但是,蒙字的意思,也不是单指蒙昧,还有蒙蔽、蒙混、蒙骗、蒙受、蒙难、蒙哄等多种意义,其本义是遮盖。是什么遮盖了什么呢?从图上不难看出,正是二爻遮盖了初爻。我们知道,初爻是“君位”,处于“君位”上的爻,不论是“执政”还是“临时执政”,它的基本任务一是谋求卦体的稳定,二是寻求发展。现在我们看到,初爻不但不能依照人道至二,反而被迫向四爻进发,对四爻施以刑罚,以图摆脱二爻这个“桎梏”,这就是“發蒙,利用刑人,用說桎梏”,不难看出,是二爻凭借实力和有利的时机,一手遮天,这才是“蒙”的意义。二爻与初爻的矛盾,是蒙卦的主要矛盾,其它爻都受这个矛盾的影响,抓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也就不难解释卦辞与爻辞。

为什么说“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呢?原来蒙卦的开始阶段是五爻,站在初爻角度,不是初爻向五爻进发,而是五爻向初爻进发。

为什么说“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呢?原来乾卦有“元”,坤卦有“元”,屯卦还有“元”,蒙卦的卦辞中没有“元”字,这是否说蒙卦无“元”呢?不是的,任何一卦都有元,而且是三元皆备,因为有前例可循,后面就不再赘述,这是周易在表述上的一条原则,我们曾经把它叫做“前车后辙”、“先行后效”、“举一反三”或推定原则。可怜这些原则,被我们的易学家们曲解为“心诚则灵”的依据。

二爻的“包蒙”是包初;“纳妇”是纳五;“子克家”是讲二爻与三爻的关系,二爻至三,合乎人道,但是由庚至甲不合时宜,不合时宜的强行进取,只能给对方造成伤害。

现在我们看看三爻的“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是怎么回事,如果二爻是恃强而来,三爻势必自身难保,恰如弱女为有钱的男人逼迫,难免失身受辱,这就是“見金夫,不有躬”,而“勿用取女”则是谓此女不可娶也。

“金夫”是指二爻,二爻为阳为庚,阳喻夫,庚为“金”,这是一个“初筮告”,经文中凡言“金”者,不是庚,就是戊。

下面我们再看看“金车”是怎么回事。先列困卦图如下:

从图上不难看出,困卦在三爻与四爻之间,天道与人道发生了顶撞,按照人道,三当至四,按照天道,四又当至三。四爻除了至三以外,没有任何出路,比如说至五,虽然合乎人道,但是由戊至甲显然是不可能的;至初又正与天道相悖;至上虽然合乎天道,但是二与四又互衡,所以这是一个陷入困境的爻,就象是车子陷于泥淖,不能自拔,谓“金车”者,因为此爻为戊。

经文中有“金”字的,除了“金夫”、“金车”、“金矢”、“黄金”以外,还有姤初的“系于金柅”和鼎五的“金铉”,姤初为辛,二为庚,故于初爻讲“系于金柅”;鼎五为甲,二为庚,所以爻辞谓之“鼎黃耳、金鉉”。

从经文中的“金”字不是戊就是庚这一点,可以说明这样两个问题,一个是中国的“五行学说”可能源于周易,至少是受到了周易的启示;再一个是传统易学把五行学说中的“金”定为庚与辛是错误的,至少是错了一半,因为按照六爻定位,庚与辛是两个爻位,在鼎卦中,二爻庚为“金铉”,上爻辛为“玉鉉”,“金”与“玉”都很宝贵,但二者的质地是不同的。

(下文预告:“白马”、“白贲”与“白茅”)

【学易杂谈】(98)   “白马”、“白贲”与“白茅”

我们已经知道,在经文上,“黄”的取象,与阴阳无关,而与爻位有关,具体说就是戊庚这个爻位。下面我们再谈谈“白”的取象,经文中共有三处提到“白”字,一处是賁卦四爻“白馬翰如”;二是賁上“白賁無咎”;三是大过初“藉用白茅”。我们发现,“白”的取象,也同阴阳无关,而与一个特定的爻位有关,这个爻位就是丁或辛。下面我们先谈谈贲卦。兹列贲卦图如下: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賁:亨,小利有攸往。

初、賁其趾,舍車而徒。

二、賁其須。

三、賁如濡如,永貞吉。

四、賁如皤如,白馬翰如;匪寇婚媾。

五、賁于丘園,束帛戔戔,吝,終吉。

上、白賁,無咎。

关于贲卦,此前我们曾谈过“舍车而徒”(杂谈14),谈过“匪寇婚媾”(杂59),谈过“白馬翰如”(杂88),这都是一些爻象,现在我们探讨一下贲卦的卦象。

贲卦的卦象是什么呢?不难看出,那就是“贲”,贲卦六爻的爻辞中,每一个爻都有一个“贲”字。但“贲”是什么意思呢?这就值得研究了。传统易学多解“贲”为文饰、修饰,解“贲”为饰的根据就是“贲”字的字形,如《说文解字》讲:“贲,饰也,从贝卉声”。《释文》:“傅氏云,‘贲,古班字,文章貌。’郑云:‘变也,文饰之貌’。”贲的本义指贝壳的光泽,有饰的意思。那么文饰什么呢?《彖》的说法是:“柔來而文剛,故亨;分剛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住,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象》的说法是:“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这就是说,事物有文有质,质是事物的本质,文是事物的文饰,对社会来说,等级名分、礼仪制度等就是文,是饰。以上就是传统易学对“贲”的理解。

如果联系卦体,联系易道,特别是认真分析经文,那么我们对“贲”字也许会有一些与传统易学不同的理解。

从卦体上可以看出,贲卦是一个失衡卦,初爻受到三爻的压力,有向五爻方向运动的趋势,这种趋势,同谦初、鼎初等卦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取象或者是表述上有所区别而已,谦初“用涉大川”,鼎初“利出否,得妾以其子”,都是说的初爻至五,而贲初的“舍車而徒”也是初爻至五。

从易道上可以看到,如果只是从天道考虑,那么贲卦可以说真正的阴阳和合之卦,卦中的每一个爻都有阴阳和合的机会,例如三爻己可以和二爻庚合,二爻庚又可以和上爻辛合,如此等等,但是由于天道与人道的错乱,这种和合的机会就不多了,比方说依照人道,初为阳,二为阴,由初至二应该是一个“匪寇婚媾”,但是初为癸,二为庚,自初至二需要七个时间单位,再加上初爻的趋势是直接至五,所以初与二的和合几乎是不可能的。再比方说三爻至二合乎天道,但这正与人道相悖,二爻至三合乎人道,又正与天道相悖,这同小过卦的“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是一样的。贲卦中有可能和合的就是三与四,三为阳,四为阴,由三至四合乎人道,只是不合时宜,因为是自“己”至“壬”,中间隔着三个时间单位,所以只有四爻辞有“匪寇婚媾”的说法。

再从卦辞与爻辞上看,虽然每个爻的爻辞中都有“贲”字,但用法是不一样的,比如初与二都是“賁其……”;三与四都是“贲如……”,五为“贲于……”,上为“……贲”。从这些词句的用法中可以看出,“賁其……”是说自身不是“贲”,至少不是“贲”的全部。“贲如……”则说的是“贲”,只不过是用形象的语言。“贲于……”说的是“贲”的目的、标的或方向。“……贲”则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对“贲”的形容。现在可以看出,贲卦六爻虽然都说“贲”,但真正的“贲”却只是三爻与四爻,而“贲”的目的则是五爻。假定把“贲”就看成是文饰或修饰的话,那么修饰的主动方是三与四,目标或被动方是五。这个关系明确了,那么“贲”是什么意思?关键就要看五爻是什么了。五爻的爻辞是“賁于丘園,束帛戔戔”,如果不带偏见,那么贲卦所要修饰的这个东西是什么,也就不难明白了,它就是每个人都不愿去,却又不得不去的地方——墳。贲卦的卦象就是“修墳”,这可能是一次葬礼,也可能是一次祭奠。围绕着这个仪式,展现了不同立场的人的不同态度:

我们先看五爻,五爻为甲为天元,经文中的“主”、“父”、“天子”、“帝”、“宗”等,多指这个爻,但是“主”、“父”、“天子”也不能长生不老,死是必然的,如果把它“賁于丘園”,那么不是墳又是什么呢?

初爻“舍車而徒”固然是天道、地道使然,但也因它是“长子”,它与天元有着特殊的联系与感情,一句“舍車而徒”,活脱脱地展现了这个“长子”的虔诚。

上爻依照天道当至四,依照地道当至三,它与五爻没有直接联系,一句“白贲”,也把它的置身局外、无所谓的态度展现出来。

二爻不可能直接至五,也没有能力至上,只有等待,“须”字有的解释为“胡须”,有的解释为等待,此处宜解为等待,但这种等待与“需”的等待还是有一些区别的,需有求的意思,而须则更注重“予”。

贲卦中最主动的是三爻,三爻为地元,在这个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质,从这个性质考虑,也许叫“喷”更恰当。三爻的喷射口就是四爻,四爻是禁锢三爻的一个薄弱环节,无论是三爻的“喷射”,还是五爻的吸引,都使四爻也成了主动的一方。但是四爻本身是个阴爻,对五爻也不会有多大助益,这也是五爻“束帛戔戔,吝”的一个重要原因。

综上所述,可知“贲”就是墳,确切说是“修墳”。在那个年代,修墳是件大事,假如没有他们那么使劲地修墳,今天我们也许就看不到那么多的文物了。当然笔者也无意提倡现在的人们都去修墳。

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卦象与爻象都是旨在说明卦爻的状态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但是卦象与爻象是有区别的,卦象不直接等于爻象,爻象也不直接等于卦象。贲卦的卦象是修墳或祭奠,而爻象就不一定同修墳或祭奠都有直接联系,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在修墳或祭奠期间有“婚媾”现象,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五爻还有“终吉”的说法,难道说人死了就最终吉祥了吗?原来“白馬翰如;匪寇婚媾”等等是爻象,与卦象无关,“终吉”、“无咎”等等判断是根据卦爻运行的趋势做出的判断,与卦象、爻象无关。把无关的现象联系起来,是不对的,其实就是把“贲”解释为修饰或文饰,也无法说明为什么要文饰脚指头(贲其趾)?

“白馬翰如”指的是上爻,“白贲”说的也是上爻,上爻为辛,以此我们知道了“辛为白”,这是一个“初筮告”,下面我们再看一个“辛为白”的例子,这就是大过的“藉用白茅”。兹列大过图如下: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大過:棟橈,利有攸往,亨。

初、藉用白茅,無咎。

二、枯楊生稊,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

三、棟橈,兇。

四、棟隆,吉,有它吝。

五、枯楊生華,老婦得其士夫,無咎無譽。

上、過涉滅頂,兇,無咎。

“白贲”与“白茅”是个什么关系呢?原来相同之处就是它们是同一个爻位,两个卦都是“复筮卦”;不同之处是贲上为阳,大过初为阴,再有就是两个卦的形势不同,贲是失衡卦,大过是平衡卦,如果再知道大过卦的天道,那么对于为什么二为“枯楊生稊”、五为“枯楊生華”;二为“老夫得其女妻”,五为“老婦得其士夫”等等取象,也就不难明白了。

(下文预告:何谓“明夷”?)

【学易杂谈】(99)    何谓“明夷”?

前面我们谈了马、牛、羊、虎等畜兽类的取象,现在我们应该谈谈禽鸟类的取象了。经文中谈到的禽鸟有很多,比如“禽”(师五:田有禽;比五;失前禽;恒四:田无禽;井初:旧井无禽)、鸟(旅上:鸟焚其巢;小过辞:飞鸟遗之音;小过初:飞鸟以凶;小过上:飞鸟离之)、雉(旅五:射雉一矢亡)、鸿(渐:鸿渐于陆)、鹤(中孚二:鸣鹤在阴)、隼(解上: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等等,这些禽鸟又是如何取象的呢?原来这些禽鸟的取象,也和畜兽类差不多,它们也有卦象、爻象之分。只是在爻象上不与特定的爻位相联系,而与阴阳关系更密切。比如说“禽”、“雉”、“鹤”、“隼”等就是用阳爻来表示。“鸟”、“鸿”等属于卦象,所以有阳爻,也有阴爻。

在六十四卦中,明显以禽鸟作为卦象的有三个卦,即明夷、渐和小过。关于小过卦,前面在杂谈33《“弗過遇之”与“弗遇過之”》一文中曾做过探讨。现在我们就探讨一下明夷。兹列明夷图如下: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明夷:利艱貞。

初、明夷于飛,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馬壯,吉。

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貞。

四、入于左腹,獲明夷之心,于出門庭。

五、箕子之明夷,利貞。

上、不明,晦;初登于天,後入于地。

如果我们暂不看卦体,只从经文上也可看出,明夷卦有很多象,如“翼”、“君子”、“日”、“主人”、“马”、“左股”、“南狩”、“大首”、“左腹”、“心”、“门庭”、“箕子”、“晦”、“天”、“地”等等,这里有方位象,有天道象,有人道象,有事物象等。尽管明夷没有禽鸟的字样,更没有明确指出是一个什么样的鸟,但是从经文中也不难看出,明夷卦的卦象就是一只受了伤的鸟。这只鸟有头有尾、有股有心还有翼。明夷卦体的特征以及诸爻之间的相互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围绕着这只“伤鸟”展开的,抓住了这只“伤鸟”,也就抓住了明夷的根本,离开了这只“伤鸟”,也就不知卦辞、爻辞之所云。

对于“鸟”,现代的人们也不会陌生,鸟的种类虽然繁多,但基本形态则是一样的,那就是有头,有尾,有身,有翼,有足。明夷卦取的象是只伤鸟,因此鸟的形态可能和我们平时想的不一样,但是结合卦体与经文,我们还是能够把这只伤鸟的轮廓描绘出来。

“初、明夷于飛,垂其翼”,这显然是说初爻为“翼”;

“二、明夷,夷于左股”,显然这是“股”;

“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这是鸟的头部;

“四、入于左腹,獲明夷之心”,这是心、腹部位。

有了以上几个部位,那么对于五爻和上爻是什么部位也就不难明白了。五爻一定的鸟的尾部,上爻是鸟的另一个“翼”。现在一个完整的“鸟”就呈现在人们面前,只不过这不是飞鸟,也不是站着的鸟,而是背对着人们躺着的一只鸟。

如果说明夷卦就是画了一只伤鸟,那就错了,它只是取象于伤鸟,展现的则是诸爻之间的相互关系,这里有天道,有地道,也有人道。只看到“伤鸟”,看不到这些道理是不对的;但是如果连这只鸟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么所谓的“道理”也便是一派空谈。传统易学的失误,从根本上说就在于不知道明夷卦的卦象是只伤鸟,更不知道这只伤鸟的样子。

那么什么是“明夷”呢?按照传统易学的说法,三爻卦的离为“明”,坤为“地”,明夷内卦为离,外卦为坤,《彖》传说:“明入地中,明夷”,以后的解说,大多以此为据。其实仔细想想,什么叫“明入地中”?谁见过“明入地中”?明夷上写着“初登于天,后入于地”,如果是坤为地,那么上爻本来就在“地”上,何来的“初登于天”呢?

明夷的“明”字,的确是光明的意思,但这不是因为内卦为离,而是因为有两个阳爻,一般说,如以阴喻“晦”、喻“冥”、喻“暗”,那么阳爻便是“明”。为什么叫“明夷”呢?通常“夷”字解释为“伤”,明夷就是光明受到创伤。人、物等可以受到创伤,“光明”怎么能受到创伤呢?实际上,“夷”字确实有伤害的意思,但不是光明受到伤害,“夷”字除了伤害的意思外,还有“平”、“东方”等意义。古代人们把华夏民族以外的民族统称“夷”,这是广义的“夷”,还有狭义的“夷”就是生活在东方的民族,《礼王制》:“东方曰夷”。所以明夷的意思不是光明受到创伤,而是光明照耀东方。

为什么说明夷就是光明照耀东方呢?我们已经知道,根据坤卦的定位,辛为南,壬为东,明夷卦中,正是这两个爻位为阳爻,这本来是明于东南,但因为在复筮卦中,辛的发展方向是壬,所以只说“明于壬”。“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这句辞说的就是,自南向东,在东方得到了“大首”。

光明照耀东方这有什么不好呢?这要看对谁说,对东方而言,这意味着强大,但对其它地方而言这可能意味着威胁。从卦体上看,明夷与屯卦有某些相似之初,那就是都是二阳四阴之卦,并且都是失衡卦,不同的是屯初的威胁来自五,明夷初的威胁来自三。从天道上看,如果是以阳喻明,那么明夷四五就处在黑暗当中,或者说失去了光明;明夷上二还未得到光明,能不能得到光明,这里关键是看三爻的动向。三爻处于三道分途,至四合乎人道但不可能由壬至己;至上合乎天道但不合地道与人道;至初合乎地道但正与天道相悖,也不合人道。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爻,它的动向,决定着卦体的命运,其它爻的动向,则围绕着初与三这个主要矛盾展开。如果说“夷”是伤害的话,那么正是这个爻限制了光明的照耀,使得其它阴爻处于黑暗当中,所谓“不可疾贞”就是说这个爻不要马上停顿下来。

在明夷卦中,还有一个辞难于解释,那就是“箕子”,传统的解释是“箕子”是个人,也就是殷纣王的近亲。其实从卦象上看,三为鸟首,五为鸟尾,所以“箕子”不是指人,当是“簸箕”之箕,簸箕的形状与鸟尾相似,鸟尾也有平衡的功能。

或问,既然“箕子”是簸箕,那么明夷卦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说也不能说没有,从四爻的“獲明夷之心”和三爻的“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这些辞句来看,这可能是一次借狩猎为名,擒拿侯王,消除隐患的典故,发动这次“狩猎”的不是天元甲,而是地元己,当然也得到天元的赞同,“用拯馬壯”就是它对这次行动的支持。为什么我们说这个历史典故与“箕子”无关呢?箕子没有“南狩”东征的记录。另外,明夷卦中的矛盾,早在晋卦中就已经形成,确切说是在离卦就潜伏下来。晋卦的“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就是旨在消除这个隐患。“康侯”也非武王之母弟康叔,而是安康之康,虞翻谓:“康,安也”。康侯即安抚诸侯,安抚不成,才有了明夷的“南狩”。

(下文预告:一只婷婷玉立的“鸿”)

【学易杂谈】(100)  一只婷婷玉立的“鸿”

前文我们探讨明夷,指出明夷的卦象,是一只受伤倒地的“鸟”。现在我们再探讨一下渐卦,渐卦的卦象,可以说是一只婷婷玉立的“鸿”。先列渐卦图如下: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渐:女歸吉,利貞。

初、鴻漸于干,小子厲,有言,無咎。

二、鴻漸于磐,飲食衎衎,吉。

三、鴻漸于陸,夫征不復,婦孕不育,兇。利御寇。

四、鴻漸于木,或得其桷,無咎。

五、鴻漸于陵,婦三歲不孕,終莫之勝,吉。

上、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吉。

比较一下渐和明夷的卦体,可以发现二者明显的不同,明夷是一个严重的失衡卦;渐则是一个平衡卦,但却是一个相当微妙的平衡卦。再从天道上看,明夷是复筮卦,所用天干为己庚辛壬癸甲;渐为原筮卦,所用天干为甲乙丙丁戊己。明夷的天道运行是四→五→初→三→上→二,渐卦的天道运行则是二→上→三→初→五→四,也就是说,两个卦的天道运行方向正好相反。

掌握了渐卦的卦体和易道,也就不难分析诸爻之间的相互关系,比如为什么“夫征不復,婦孕不育”?为什么“婦三歲不孕,終莫之勝”等等。渐卦取象于“鸿”,一是根据“鸿”的特点,二是结合卦体的特征,通过“鸿”在不同场所的变换,非常形象地展现了诸爻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发展变化趋势,这就是渐卦要告诉我们的一些道理。

“鸿”就是大雁,这种鸟有什么特点呢?同一般鸟比较,那就是这种鸟可以“三栖”,能在水中,也能着陆,还能翱翔。渐卦取象于鸿,正是考虑到这种鸟哪里都可以停留的特点。渐卦有什么特征呢?那就是有阴有阳,而卦体又处于平衡状态。阴阳可以喻夫妇,也可以喻水陆,而平衡则是大雁能够站立的必要条件。

鸿是渐卦的卦象,也是爻象。与卦象有直接关系的爻象有“干”、“磐”、“陆”、“木”、“桷”、“陵”、“羽”、“仪”、“饮食”等,这些爻象,有的是提示方位,有的则是对鸿的形容。“小子”、“夫妇”、“孕育”、“御寇”等也是爻象,但与卦象没有直接关系。

“渐”字的意思是“徐进”,是既有停留,也有进发。而干、磐、陆、木、陵等,既可以看做是鸿的停留地点,也可以看做是进发的方向。如果不是天道,我们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渐三、上都是“鴻漸于陸”,原来这是两个有直接联系的阳爻。我们也根本弄不清到底是“陵”高还是“木”高、“干”高?是天道告诉我们,初爻说“干”,一方面是这个爻支撑着卦体,另一方面是它比“陆”要高;二爻为“磐”,这个“磐”当是指的水中的“磐石”;渐卦中的制高点是四爻,也就是“木”。这就是渐卦中的方位,方位不明,那也是没有办法弄清诸爻之间的相互关系的。

如果说“明夷于南狩”是旨在“杀富济贫”、寻求平衡的话,那么渐卦则是设法用和平手段打破平衡,寻求发展。渐卦太完美了,完美到也近乎僵局。解决僵局的基本办法有两种,一种是暴力,另一种是和平。“女归吉”就是试图用和亲的手段,求得卦体的生机与活力。渐卦中有三个阴爻,如果以阴喻女,那么这里就是有三女,事实上不是每个“女归”都吉,初爻是阴爻,但取象却不是“女”,而是“小子”,因为它支撑着卦体,爻辞用“小子厲”来形容,如果一动,势必失位,导致卦体倾覆,从而招致非议,这就是“有言”,但渐卦卦体平衡,诸爻相互制约,不会有灾难,所以是“无咎”。

四爻为己为地元,在这个卦中具有“只入不出”的性质,只有“男来”,不可能有“女归”,要想“女归”只有等到归妹。

二爻为甲为天元,在这个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质,所谓“女归”便是指的这个爻。这虽然是一个阴爻,却又是一个所向披靡的爻,爻辞用“飲食衎衎,吉”来形容这个爻的环境,这种环境与“田获三品”是一样的。假如这个爻一动,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三,都可以使诸爻活动起来。

三爻是一个强爻,三至四合乎人道,对于四爻而言也可以说是“匪寇婚媾”,但是,一则由三爻丙至四爻己不合时宜,二则四爻之后有五爻这个强援,所以三爻至四,就成了“夫征不復”,而二爻这个“妇”也就成了“婦孕不育”,这是不合时宜的婚媾带来的结果,也是不顾客观形势征伐的结果。如果三爻着力防止上爻的到来,也许更有利,这就是“利御寇”。

四爻的“或得其桷”,一则是视三爻为“桷”,二则是视五爻为“桷”,因为两者一合人道,一合天道,所以也没有什么灾难。“桷”字一般解释为表面平整之柯,其实解释为平行之柯更为妥当。

五爻是四爻的后援,“婦三歲不孕”指的是四爻,由三丙至四己需时三岁,有五爻在,三爻是不能取胜的,但是五爻至四虽合天道,却正与人道相悖,所以双方都是“終莫之勝”,但与三爻相比,因为没有“寇”的问题,所以是吉祥的。

渐卦是通过“鸿”在不同场所的变换,来展现了诸爻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发展变化趋势的,所以“鸿”还可以看作是爻象,也就是每个爻都是“鸿”,这和明夷的“首”、“翼”、“心”、“腹”、“箕”等是不同的。但是,当我们从总体上观察渐卦的卦体时,它左右对称、昂首挺胸,虽然不是翩若惊鸿,但何尝不是一只婷婷玉立的“鸿”呢?“其羽可用為儀”这句辞,一般的解释是鸿的羽毛可用做装饰,其实这里说的是这种均衡的状态,可以作为一种静态美的模式或样式。在六十四卦中,渐卦较多的体现了由乾坤所确定的动静、均衡、和合等基本原则,这在以后的探讨中我们还会谈及。

(下文预告:“朱紱”与“赤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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