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563】这个皇帝太有才。202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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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五日，皇上前往灵口；二月十一日，还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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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七日，任命左卫将军薛万彻暂任右卫大将军。皇上曾经对侍臣说：“当今名将，惟有李世勣、李道宗、薛万彻三人而已，李世勣、李道宗不能大胜，也不会大败，薛万彻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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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皇上登临两仪殿，皇太子侍奉在侧。皇上问群臣：“太子性格和品行，外人也听闻了吗？”司徒长孙无忌说：“太子虽不出宫门，天下无不钦仰他的圣德。”皇上说：“我在李治这个年纪时，很不能按法度行事。李治自幼宽厚，谚语说：‘生子如狼，犹恐如羊。’希望他年纪稍长之后，自然和现在不同吧。”长孙无忌回答说：“陛下神武，是拨乱之才，太子仁恕，有守文之德；个性虽然不同，各当其分，这正是皇天所以保佑大唐而造福苍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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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八日，皇上前往九成宫。四月九日，抵达太平宫，对侍臣说：“人臣听话的多，敢顶撞的少，今天朕想要听到自己的过失，你们只管直言无隐。”长孙无忌等都说：“陛下没有过失。”刘洎说：“最近有上书不合陛下心意的，陛下都当面穷追猛问，无不惭惧而退，这恐怕不是广开言路的办法。马周说：“陛下近来赏罚，稍微有点以喜怒为标准的倾向，此外没有发现陛下有什么过失。”皇上都接纳。

皇上喜好文学而辩才敏捷，和群臣讨论问题时，皇上引经据典来驳斥臣下，臣下多不能回答。刘洎上书进谏说：“帝王之与平民，圣哲之与愚昧，上下相差悬殊，无法相提并论。所以，以至愚而对至圣，以极卑而对至尊，就算想要壮起胆子，也做不到。陛下降下恩旨，假以慈颜，凝神注目听他说话，虚怀若谷采纳他的意见，还是担心他不敢直言；何况陛下动用神机妙算的智慧，放纵才比天高的雄辩，以优美的文辞分折道理，引用古人经典驳斥他的建议，这样让凡人庶民怎么应答！况且记得太多则损心神，说话太多则耗气血，心气内损，形神外劳，起初虽然自己不察觉，之后必定觉得疲累。陛下应该为社稷而自爱，岂能为自己的性情爱好而自伤呢！至如秦始皇强辩，自我矜高而失去人心；魏文帝（曹丕）宏才，虚辞太多而损伤自己声望。这都是才辩之累，显然可知。”皇上以飞白体书写回答说：“没有思虑，就不能驾驭下属；没有言辞，就不能表达思虑。最近的谈论，确实太多，轻物骄人，恐怕原因在此，形神心气，倒是与此无关。今天听到你的诤言，当虚心改正。”

四月十六日，抵达显仁宫。

华杉曰：

这段有意思，李世民书面回复，还要记上“上飞白答之”，飞白，是一种特殊的笔法，艺术字体，笔画中间夹杂着丝丝点点的白痕，且能给人以飞动的感觉，故称其为"飞白"。为什么特意注明是“飞白”字体呢？这皇上太有才！他有才，你让他控制自己，不要展现自己的才华，太强人所难了。他自己也想低调，但是才华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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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将要亲征高丽，秋，七月二十日，敕令将作大监阎立德等前往洪州、饶州、江州三州，造船四百艘以载军粮。

七月二十三日，下诏派营州都督张俭等率幽州、营州二都督兵及契丹、奚、靺鞨先攻击辽东，以观察他的反应。任命太常卿韦挺为馈运使，以民部侍郎崔仁师为他的副将，黄河以北各州，都受韦挺节度，允许他便宜从事。又命太仆卿萧锐运黄河以南各州粮食入海。萧锐，是萧瑀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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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日，皇上对司徒长孙无忌等人说：“人苦于不能自知其过，卿等可以为朕明说。”回答说：“陛下武功文德，臣等顺应都还来不及，又有何过失可言！”皇上说：“朕问你们朕自己的过失，你们却曲意阿谀，哄我高兴，朕当面说说你们的过失，相互诫勉改正，如何？”几个人都拜谢。皇上说：“长孙无忌善于避免嫌疑，应事接物敏捷迅速，决断事理，古人也超不过他；但是总兵攻战，不是他的专长。高士廉涉猎古今，心术明达，面临死难，也不改其气节，当官没有朋党；所缺乏的，是对君王不能骨鲠规谏而已。唐俭言辞辩捷，善于调解人们之间的矛盾；但是，事奉朕三十年，没有一句涉及政策兴废的献言。杨师道性格温和淳朴，从没有什么差错和冒犯；而天生怯懦，紧急的时候得不到他什么助力。岑文本性质敦厚，文章华丽；而立论能持守长远之道，自然不会违背事理。刘洎性格最坚贞，有益于人；但是他信守诺言，容易对朋友有私心。马周见事敏速，性格非常坚贞正直，评论人物，都是直话直说，朕委派他做事，多能让朕满意。褚遂良学问比其他人稍好，性格也坚定严正，心中充满忠诚，亲附于朕，就譬如飞鸟依人，人自然怜爱他。”

华杉曰：

这就是前面说的，皇上太有才了，他这样把大臣们点评得丝丝入扣，更听不到大家的谏言了。谁都说不过他，何必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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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三日，皇上回到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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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六日，任命散骑常侍刘洎为侍中，行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令，太子左庶子中书侍郎马周暂时代理中书令。

岑文本就职后，回到家中，面有忧色。母亲问他缘故，岑文本说：“我既不是功臣，也不是皇上旧部，得到这么大的宠爱和荣耀，位高责重，所以忧惧。”亲戚宾客有来祝贺的，岑文本说：“今天只接受哀悼，不接受祝贺。”

岑文本的弟弟岑文昭为校书郎，喜欢交结宾客，皇上听闻，不悦，曾经从容对岑文本说：“你弟弟太过喜欢交结，恐怕有朝一日连累到你；朕想要把他外放出去做地方官，如何？”岑文本哭泣说：“臣弟弟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老母对他特别钟爱，从未超过一宿离开左右。现在如果放他出外，母亲必定忧愁憔悴，如果没有这个弟弟，也就没有老母亲了。”说罢歔欷呜咽。皇上怜悯而止，只是召见岑文昭，严厉告诫，岑文昭最终也没有犯什么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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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任命谏议大夫褚遂良为黄门侍郎，参预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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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耆背叛西突厥，西突厥大臣屈利啜为他的弟弟娶了焉耆王的女儿，由此焉耆又转向西突厥，不再向朝廷进贡；安西都护郭孝恪建议讨伐。皇帝下诏，任命郭孝恪为西州道行军总管，率步骑兵三千人，从银山道出击。正巧焉耆王的弟弟颉鼻兄弟三人抵达西州，郭孝恪以颉鼻的弟弟栗婆准为向导。焉耆城四面都是水，仗恃险要，而不设防备，郭孝恪倍道兼行，夜里抵达城下，命将士浮水而渡，天明时分，登上城墙，抓获焉耆王突骑支，俘虏及斩首七千人，留栗婆准摄理国事而还。郭孝恪已经离开三天，屈利啜引兵救焉耆，没有赶得及，逮捕栗婆准，以劲骑五千人，在银山追上郭孝恪，郭孝恪还击，击破屈利啜，追奔数十里。

九月二十一日，皇上对侍臣说：“郭孝恪近日上奏说，八月十一日前往攻击焉耆，二十日应当抵达，必定在二十二日击破。朕计算路程，使者今天应该到了！”话还没说完，驿骑抵达。

西突厥处那啜派他的吐屯摄理焉耆政事，遣使入贡。皇上数落他说：“我发兵出击，得到焉耆，你是什么人，竟敢据而有之！”吐屯惧怕，返回自己本国。焉耆立栗婆准的堂兄薛婆阿那支为王，仍归附于处那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