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系列之:胡同里流走的青葱岁月

我的人生岁月,在我家那条半爿胡同里流走了三十年。因为村里街道房屋规划,这条嵌着我深深脚印的胡同,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依然成为过客。很多时候,我试图忘却这条给我带来说不清是辛酸还是幸福的胡同,然而每当陷入一种回忆时,那条有些凹凸不平的泛着黄色尘土的胡同就会横亘眼前,童年的抑或是青年时期的往事便在心中泛滥,脑海中浮现的是清晰的胡同轮廓,某些残存的记忆开始复原。

即将奔七之年,我暮然发现,一个人经历的岁月,并没有因时间的流失而真正的逝去,人生的阅历鲜活生动也好,沧桑悲壮也罢,它只是时间的音符。岁月可以厚重时间的长河,也可以在我们眼前消失,但是,它会像一本厚重的书,日积月累,深深地躲藏在我们的心里。其实,岁月的残酷无情,主要表现在改变人的容貌,改变人的生命。这种生命体征的改变,是岁月对人的生命坚忍不拔的磨练,是砥砺也是摧残。

清夜独坐的时候,一种对人生的回忆不断涌上心头。看着林立的高楼大厦在辉煌的灯火中时隐时现,听着闹市噪杂的鼎沸人声,心里难免平静。我敲着键盘,有时轻轻地,有时重重地,思绪永远在心中流淌,流水般失去的青葱岁月再一次在心中升腾跳跃。

是的,最近不知怎么了,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思绪在泛滥。也许,躲在心中的岁月有些不安分。我明明知道岁月已经沉淀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也十分清楚岁月既然过去了就不会再有,然而我还是坚持有一种岁月躲藏在心中的理论。譬如,残留在脑海中深刻的记忆,那就是潜伏下来的刺激你神经或者是麻木你神经的一种岁月;譬如,好多年没见面的朋友同学或是战友,在一次聚会见面时,在极度兴奋后,心里也会有些失落感。心中的美好在一次多年未见面而突然相见时被打破了。为什么有的人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初恋时,找回的几乎全是失落的碎片,原因就是岁月把心中那份美好煎熬了。当在心中埋藏了几十年的岁月,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你会觉得落寞,觉得大失所望。每次聚会,虽然有些感动,甚至有些激动,但是总有些伤感难以表述。不知道他们怎么看我,我看他们总觉得他们都有一点不同了。有人有了一双悲伤的眼睛,有人有了冷静的嘴角,有人是一脸的喜悦,有人却一脸的风霜。在这个时候,我会有一种别人难以体察的认知,岁月是把双刃剑,它使人成长成熟,也使人长大衰老。

回忆是逝去岁月的再现。当你老了,大概最有兴趣的是回忆。多数人在老了或功成名就之后喜欢写回忆录,多数人在写散文时,也难以脱俗,把过去的岁月再用文字演绎一遍。尽管岁月躲藏在心中,但是很多人不愿意沉积在心中,总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种自己认为有价值的岁月。实际上,这也没什么不好,陈述一下心迹让岁月更加亮丽,也会愉悦心情,延年益寿,

十五岁之前,我在门前这条胡同里是欢快的身影,童年以及少年的单纯,看大多数事情都是美好的。没有什么理想,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有对家庭的担当,也就没有什么思想包袱。即便是挨饥受饿的年代,似乎也没有切身的苦楚。少年不知愁滋味,大概就是说的这个年龄。

门前的胡同不仅仅是一家人出行的方便,而且也是我们一帮玩童的游乐场亦或是"战场",我们可以随时在地上画四角棋盘"按大棍",在有些坚硬的地面上打尜,摔跤成为相互角逐的较量方式。而到了二十岁的时候,随着年龄增长,心智成熟,门前的胡同也变得忧郁起来。尤其是走出学校大门后的一段时间,胡同里常常响着我沉闷的脚步声,我在徬徨️着徘徊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缠绕心扉。我在月光下孤独地丈量着胡同的长度,反反复复地缭起胡同地面上的尘埃,心绪很乱,十分落寞,内心在冷峻的月光下纠结着。十年寒窗,回家务农,何去何从没有答案。那时,感到胡同是如此的狭窄,心境也如此的狭隘。冰冷的月光洒在身上,给人内心的是一副空洞。灵魂在星夜里飘渺,躯体在胡同里行走。这样的时光大约捱了两个月,我的心灵也被煎熬了六十天。当深秋来临的时候,我突然被上苍感动,公社一个电话,把我从胡同里拽了出去,去县城参加一个培训班,自此在不知不觉中背叛了孕育我成长的胡同。一年之后,我再次回到门前这条胡同时,似乎增添了无穷的力量,踌躇满志,再在胡同里散步时,脚下轻盈了许多,月光也不再冰冷,心里也不再凌乱。但是,自己不能掌控命运,任凭别人摆布。我迎来的第一个喜讯,是驻村干部来到了我家这条胡同,我在胡同口接受了他的指令,莫名其妙地也是身不由己地走进了十几里外的粮所。我还天真地带着我的硬皮笔记本和自来水钢笔,甚至带上了半瓶蓝墨汁。因为那个驻村干部说要我去粮所做宣传工作,想不到他们让我这个柔弱书生去征购粮食,在闷热的库房里堆放小麦,白黑连轴转。更可气的是,早上不明天,所长就拿着扫帚拍打我们宿舍的门板。那时就想,旧社会给地主扛活的短工也未必如此。刚刚走出胡同,因不想再回到那条胡同,只有忍气吞声,还要好好表现。二十天后,粮食收购结束,所长卸磨杀驴。我还没喘过气来,挎包里的硬皮笔记本和自来水钢笔还没派上用场,就面临着被辞退。好在供销合作社的一个朋友,知道了我的状况,把我介绍给了采购站的经理,经理"爱才",很痛快地收留了我。不过不是让我发挥"才"能,而是扔给我一辆破自行车,去村里收购西瓜。那个时候,没有怨言,也没有理想,只要不回到那条胡同,吃苦受累毫不在乎。悠哉了十天,接到公社秘书的电话,先批评我不安心在家劳动,到处闯荡,又说明天到公社报到安排工作。

自此,家门前的胡同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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