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前行

文/亦珺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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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那一年,因为太紧张,在县重点高中重点班就读,且一直名列年级前三名的我高考落榜了,这让所有关照我、看好我、对我抱莫大希望的老师都失望至极。

        很多落榜的同学选择了复读,可我没有,不是不想,是家庭条件不允许 。家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里,祖辈以耕种为生,生活本就困难,而且我们家是严重的超生户,孩子多生活便变得更加困难,三个妹妹和一个小弟弟的学费已经让父母想破脑壳,能供我读完高中已经很不易了,我实在不敢要求再去复读,更不敢奢望去念自费的大专。

        深山里的孩子不读书就得种地,我当然也不例外,每天穿着陈旧、肥大、深色的衫裤上山砍柴,下地耕种,在家洗衣做饭,喂猪喂鸡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灰暗的日子,以前读中学时的那些远大抱负、崇高理想和美好愿望,渐渐离我远去,远得不留一点痕迹。

        不觉间半年过去,春节到了,家家户户杀鸡宰羊,贴对联放鞭炮,死去沉沉村子好像有了些活力和生机,可我望着雨蒙蒙的山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大年初二,大姨带着表姐来冒着风雨来拜年,我心里清楚,大姨是带着炫耀的心情来的,因为表姐不是读书的料,成绩一直很差,而我在学校里却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为此外公外婆和舅舅们常常夸我勤读书会读书,说长大了准有出息,说表姐懒,不好好学习长大了会没出息。可如今被认为没出息的表姐倒比我有出息了,大姨当然是要稍微显摆一下。

        表姐她和我同年,只比我大三天,小时候我们俩都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她成绩不好,初中没毕业就不读了,这两年进了省城,在一家大超市里做营业员,因为嘴巴厉害,听说最近还升为领班了。

        闲聊时,大姨说年后表姐的超市要招营业员,鼓动我父母让我跟表姐一起去,说去做营业员比在家种地强,还说出去打工挣钱比种地多,最最重要的是进了城会变得白嫩且时髦漂亮点,女孩子白嫩且时髦漂亮就是最大的资本,就容易找到个好老公。父母被大姨说得连连点头,直冲我说:“大妹,这是好机会,你跟你表姐进城好好干,挣了钱别乱花、别浪费,寄些回来给你弟弟妹妹们交学费和资料费。”

        我默默听着不出声,看看以前长得比我丑如今却比我漂亮许多的表姐,我要说不想去不心动那是假的,只是我是个比较沉稳比较内向的乡下姑娘,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喜怒和心事写在脸上。

        和表姐说好初五一起出发进城的,可不知什么缘故表姐却初三就行先出发了,只留了个地址和联系电话托人转交给我。

        初五那天天气很糟糕,吹着冷风刮着细雨,出村的山路因为连日阴雨绵绵被浸泡得泥泞不堪,老爸本打算骑自行车驮我出去搭车的,可路面上的厚厚的黄泥黏黏糊糊的,车轮陷进去别说踩踏,就是使劲推也还推不动。没辙,在父母的千叮万嘱声中我独自上路了。

        我就一双皮鞋,是表姐嫌它过时不要了,大姨拿来送给我的,这泥泞的山路我可舍不得穿,让这黄泥巴弄脏了我可怎么进城。脱下鞋子,再脱下袜子把它塞进鞋子里,卷起裤脚,我就这样背着行李,撑着伞,拎着鞋,独自迎着风雨在泥泞的山道上前行。

        虽然天气很冷,虽然裸露的脚在寒风中泥水里痛得刺骨,可我心里却有股莫名的暖流在暗涌,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可隐隐中有颗叫着希望的种子在我的体内躁动。

        艰难的行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走出深山,我在小水沟里把脚洗干净,穿好鞋袜,把车费放裤兜,剩下的钱我全塞进袜子里面藏好,这是大姨教我的,她说车上扒手多,这样才最安全。做完这一切我来到了马路边的候车亭等车,可能是因为才大年初五,也可能是因为天气太恶劣,车很少,许久都不见一辆,偶尔有一辆开过,可车上人已经满得没法子再上,不管我怎么招手,司机就是不停车。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车停下来载我;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车停下来载我;一个半小时又过去了,我开始焦虑不安,又一辆客车开过来,车上很拥挤,就跟铁罐里塞满了沙丁鱼似的,我不管不顾的冲到车前张开双臂去拦截,司机慌忙紧急刹车骂骂咧咧的停下,可等我绕回旁边想从车门上车的时候它却呼的重新启动开走了。我失望至极,恼火至极,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辆有点破旧的摩托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一个长得不够帅气但满脸笑意看起来不像坏人的小伙子热情的问:“小姑娘,你是要去县城吗?”

        我警惕的盯着他点点头说:“是。”

        “这大过年的,载客的车少,外出的人多,你在这儿很难拦到车的,我正好也去县城,我搭你去吧,不过要收费的哦,我也不多收你的,就按搭汽车的票价收吧。”小伙子说。

        我犹豫着,这小伙子虽然看起来不像坏人,可我一个小姑娘,万一他起了坏心眼可咋办呀,不过他说要收费,应该只是为了赚点钱不会起歪心眼吧,我暗想。

      小伙子看我犹犹豫豫的样子,憨笑着说:“放心好了,我不是坏人,不会抗害你的。”

      我羞红了脸说:“我才不怕你抗我。”很不自在的坐到了他后面,不敢碰他,手紧紧抓住摩托车后面的铁架子。

      “喂,姑娘,你这样能坐稳吗?”小伙子回过头笑道。

      “能,你开车吧。”我尴尬的说。

      小伙子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启动了车,山路很颠簸,搭车不能撑伞,冷风夹着细雨扑来,我冷得发抖,两排牙齿直打架。

      小伙子突然停下,跨在车上摘下头盔,在脱雨衣。

      他想干什么呀?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给,看你冷得嘴唇都紫了,手都僵了,万一坐不稳摔下来伤着了我可负不起这责任。”小伙子把脱下的雨衣递给我道。

      “你给了我,那你呢?”我没有接。

      “我不是还有头盔吗,我这风衣很厚很暖和,而且还是防雨的,拿去吧,难不成还要我帮你穿呀?”小伙子把雨衣硬塞给了我。

        我实在是觉得冷,也就不再推辞乖乖穿上,心里不由涌起了一股暖流,风雨似乎没那么冷了。

        “看你背着行李包,是要出远门的吧?”小伙子问。

        “嗯,去省城。”我答。

        “去干吗?打工啊?”

        “嗯,是。”

        “做的什么好工作啊?”

        “不是什么好工作,只是去超市做营业员,”

        “哦,也不错啊,这工作适合你们女孩子。”

        “嗯嘿,”

      小伙子见我不想多说,也就不再问了,他加快了速度,摩托车在坎坷的山路上迎着风雨颠簸着前行,我背着大行李包抓车后架整个人往后倾,坐不稳,好几次险些要跌下去,没撤,只好扶住他的腰,在颠簸和几次急刹车中扑上他的后背和肩膀,这让我心慌意乱,脸也不由得热辣辣的烧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车站,我忙跳下摩托车从裤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没有接我的钱,笑道:“我怎好意思收你的钱呢,怕你多疑害怕不敢搭我的车我才故意说要收钱的,你就当我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得了,祝你一路顺风,工作顺利。”说完启动车扬扬手抛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就开车走了。

        我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小伙子的雨衣还披在我的身上,我居然忘记还给他了,这茫茫人海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这人情我算是欠下了,他说,我们还会再见的,会吗?还会再见吗?天知道会不会。

      我要赶时间,不敢耽误,马上进站买了车票上车,放好行李坐好,车便启动了。

      车一路前行,雨一直在下,我望望窗外的雨再望望手里湿漉漉的雨衣,暗叹,这世上还是有好人有温暖的,我暗下决心,也要学他那样努力去做个能带给别人温暖的好人。

                                二

        在表姐的帮助下,我顺利的进了超市并很快适应了营业员这份简单的工作,每天上班先开个列会,然后去收货区将供货商送过来的商品和超市自采回来的商品拉进来摆上货架,上不完的拉进仓库归类放好,等需要时再拿出来上货,而后是搞卫生,招呼顾客和注意防盗,每天就这么机械性的重复着,一个多月转眼便过去了。

          这天下午四点多,我领到了我的第一份工资,850元,虽然不多,可我还是觉得很开心,很想跟表姐一起买点好吃的庆贺庆贺,可惜我今天上的是早班,表姐上的是晚班,我下班了,可她才刚刚上班,不过明天我休息就有机会了,我暗想。

        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虽然下着毛毛细雨,可我懒得披雨衣,嗅着春的气息,淋着这种不伤人的细雨挺舒服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辆表姐花了50元买来送给我骑的破旧自行车,它呀,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这不,咔嚓喀嚓直响的链条又掉出来了。我一直舍不得花钱让修车的帮弄,每次都是自己找根棍子把它挑起来绕上去,可最近它老掉链,估计是链条太长了,必须要截掉一截才行,这个我可不会弄。将车推进了最近的修理店,花了两块钱截掉一小节链条,这下链条紧了,咔嚓喀嚓声也小了,蹬起来带劲多了,虽然前后轮松动的挡水盖铁壳还是随着车的前行和跳动乱响乱唱,可这已经不影响我的心情,难得高兴,且把它当做一种特别的音乐好了。

        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不,确切的说是回到我和表姐租住的出租屋。

        我们的超市在繁华的市中心,那里附近的房租超贵,我和表姐自然租住不起,所以选择了离市区较远的民房出租屋,一间三十来平米的单间,每月房租180元。这是一栋老式民房,坐落在乱七八糟的民房之间,共有五层,每层六间,楼梯在中间,将六间房分隔在楼梯的左右两边。每间房都是纯粹的单间,没有厨房,卫生间就在楼梯与楼梯之间的转角处,是共用的,这共用的卫生间每次洗澡和上厕所都很不方便,不过这比起老家那蚊子苍蝇乱飞,蛀虫乱爬粪水乱溅的四方形大茅坑可好上千百万倍。

        爬上五楼,走到右边尽头一间,打开门,房间虽不大,可因为东西不多所以显得蛮宽敞的,房间最里头靠窗处放着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铁架床的前面是一张旧方桌,床尾是一个铁架裹帆布的拉链衣柜,衣柜上放着我的行李包,衣柜旁放着表姐的大行李箱,再出来正对门口处是一个可以折叠收起的小圆桌,还有两个塑料凳,而门口旁边是一整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炊具和餐具,这就是我跟表姐的全部家当。

        锅里表姐热了饭菜留给我,我狼吞虎咽般的迅速吃完,用热得快电棒烧了一大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关好门拿出工资,我盘算着先给家里寄300元,还掉表姐帮我买旧自行车的50元和分摊房租的90元,还剩410元,这笔钱省点花,除了伙食费和零用应该还可以买套衣服买双鞋子。想好藏好钱,看看时间才将近19点,虽然还不是很晚,可烟雨蒙蒙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没电视看也无处可去,只好早早睡了。好在明天我和表姐刚好轮休,可以一起去逛逛街。

        半夜里,我被敲门声唤醒,跳起来开了灯一看,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么晚表姐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慌慌张张的从上铺爬下来边穿袜子和鞋子边扬声问:“谁啊?有什么事啊?”

    “小蔡,是我,房东老陈,医院打电话来说你表姐下班回家的路上被抢匪抢包摔伤送骨科医院里了,让家属赶紧去。”一个鼻音很重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说。

    “哦,天啊!表姐咋这么倒霉啊!麻烦你了,陈叔,谢谢!”我边穿外套边打开门,心里乱七八糟的,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房东跟在我身后一起下楼,好心的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去吧。”

    我本想拒绝,因为表姐曾经告诉过我,说房东是个大好人,不过房东太太却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和醋坛子,不管有事没事千万不要去招惹她,可这么晚了,表姐又出了这样的事,我真的很害怕路上万一再出点啥事可咋办,所以没有拒绝而是轻轻的说了声:“哦,那麻烦你了,谢谢!”

    到了医院门口,我谢过房东陈叔叫他赶紧回去,免得房东太太生气。

    一路问,进到病房见表姐伤得虽然不轻,可也不是特别的严重,只是左腿骨折,手腕扭伤,有几处擦伤,需要住院几天,回去静养两三个月就没事。

                                三

  姨妈接到电话赶来和我照顾了表姐几天,一出院就把表姐接回老家照顾,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还不熟悉的城市里。

    以前有个当领班的表姐在,大家都还挺照顾我,现在表姐辞职不干了,她们欺负我是个新员工,就把很多粗重活都推给我干,一出什么错就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我常常委曲得躲进仓库里边找存货出来加边暗自落泪。再加上上次表姐出事房东送我去医院的事被房东太太知道了,每次回到出租屋只要给她看见她都会给我脸色看,还时不时说些含沙射影的话,我开始后悔来这个冷漠的、没有温暖的城市了。

        每天看着满天的烟雨,走在潮湿阴冷的风雨里,我总忍不住要暗叹和烦闷,实在是太讨厌这个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春天了,实在是太讨厌这老是下个没完没了的毛毛雨了。我是多么多么的渴望灿烂的阳光和温暖的馨风啊。

        这天,我上晚班,下午睡过头了,爬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东西也顾不得吃,披好外套抓起雨衣就往外冲。

        路上,因为着急骑得很快,穿着雨衣又阻碍视线,在老街道的一个转弯处,冲进了一个小水坑里,慌乱里一使劲自行车颠簸着从水坑里跳出来,横冲出去,和对面一辆电动三轮车撞了个正着,三轮车当然没事,我可就惨了,摔到地上一身泥一身水,半天爬不起来,自行车也变了形。

        一个小伙子从三轮车上跳下来,蹲下来着急的问:“小姑娘,你没事吧?伤着那了没?”

        这声音有点熟悉,是谁呀?我没有回答他,用手撑着地坐起来抬眼一看,只觉得有点面熟,可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哦,是你啊?!小姑娘,还记得吗?年初五我载过你耶,还特意给你留了件雨衣,好让你记得我。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看,我们又相逢了,是不是很有缘啊?”小伙子开心的说。

      看他撞了人还是那副满脸笑意乐呵呵的样子,我忍不住怀疑,到底是我不小心太莽撞撞上他还是他故意让我撞上他的了呀?!

        “你充好人载过我,这次又这么莫名其妙的撞上,真不知道我们前世到底是有缘还是有仇。”我幽幽的嘀咕着说道。

        “呵呵!当然是有缘了,怎么会有仇呢。”小伙子笑呵呵的伸出手说:“来,我扶你起来看看伤得重不重,用不用去医院 ?”

        我活动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膝盖和手擦破了皮痛的我呲牙咧嘴的,但没伤着筋骨用不着上医院,只需买瓶红药水擦擦就好。

        “你走吧,我没事。”我忍住疼痛过去扶我的自行车。

        “别乱动,你看你膝盖都破皮流血了呢。”小伙子盯着我裤子都擦破了正渗着血丝的膝盖说:“你自行车也挨撞坏了,骑不了,我送你回去吧?我顺便去拿回我的雨衣,你应该还留着没扔掉吧?”

        我怎么会扔掉呢,且不说那是好好的一张雨衣,就算是破旧得不能用的我也不会扔啊!是它告诉我这世上是有好心人的,就算是行走在寒冷的风里雨里也会有温暖,也会在心底里有一片晴空,我怎么会舍得扔掉呢。

        我点点头说:“好吧,那谢谢你。你等我一下,我去打电话到超市请个假先。”

        路上,小伙子说:“我叫罗志鹏,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啊?我叫小蔡,你叫我小蔡就行。”我愣一下轻轻的说。

        “哦呵呵!只告诉我你姓蔡,连名字也不肯说啊?”这个告诉我他叫罗志鹏的小伙子笑道。

      我尴尬的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不是我不想告诉他我的名字,是觉得自己的名字挺俗气的,有点不好意思说。

      我叫蔡金花,妹妹们的更俗气更不好听,二妹叫蔡银花,三妹叫蔡铜花,她自己嫌难听改成蔡桐花,四妹叫蔡铁花,小弟叫蔡家宝。爸爸一农民,本就没什么文化,再加上他为了要生个儿子,一连躲着超生了好几个罚了不少超生费才得了小弟这么一个儿子,自是窝了一肚子的气,更没好心情给我们起什么好听的名字了。       

                                  四

        一回到出租屋就碰到准备出去的房东太太,我真担心她会当真罗志鹏的面给我难堪,可没想到她会好心的跑过来关心我,还抖动着一身的肥肉跑回去给我拿消毒水、红药水、跌打药和棉签。还一个劲的跟罗志鹏夸我是个好姑娘,说我受伤了要他多来陪我关心我,真把我弄得个哭笑不得。不过我终于明白她之前为什么那样对我了,她是怕我跟房东老陈好上,怕我抢她老公啊!可天地良心,我绝无半点肮脏的念头,且不说他老公一大把年纪又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就算是年轻帅气,抢别人老公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就是打死我,要我去干我也做不出来。

        知道了我住这,罗志鹏便常常来找我,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些零食和水果,每次来碰见房东太太都会将带来的东西都会分她一份,都会请她多多关照我。打那以后,房东太太再也不给我脸色看,再也不含沙射影的对我说些让我难堪的话,还常常请我去她那儿玩,甚至杀鸡杀鸭还好意的请我去她那吃饭。不过我现在更害怕见她,她每天只要见着我都会问:“小蔡啊,你家小罗今天过来玩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天啊!罗志鹏他什么时候变成我家小罗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连喜欢我的话都没说过,而且我们都还这么年轻,半点想结婚的念头都没有,我还得努力挣钱帮爸爸妈妈供弟弟妹妹们念书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考虑婚姻大事呢。

        罗志鹏不单来我租住的地方看我,只要他有空还常常跑到超市接我下班,他还常常塞给我一些零食让我分给同事吃,上晚班下班了他还时不时的请客,让我叫上几个同事一起去吃宵夜,边吃边跟我同事说好话,说我常常跟他说我同事对我很好,说我同事教会我很对东西,说我同事很关照我,他很感谢她们,希望以后还多多关照我。

      我的天呀!他可真能掰,我可从来没跟他说过我同事们的好话也绝没说过我同事半句坏话,他说谎都不用打草稿都一点也不脸红,可真是超级的厉害。

        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果真这样,同事们再也不欺负我,有重活抢着替我干,有责任抢着跟我一起分担。

        后来,我知道了很多关于罗志鹏的事,知道他在他小姑的公司上班,知道他小姑是代理食品和饮料的,知道他送我的零食饮料其实都是商家给他们的样品和赠品,知道他那次跟我撞上是因为五菱面包车坏了只能跟人家借了个电动三轮车给批发部送货,刚送完一家另一家又不断的打电话来催,他只好急匆匆的赶回去再装货再送,就这样,急急冲冲赶回公司的他和同样急急冲冲赶去上班的我撞上了。

        就这样,我们越来越熟悉,我们开始交往了,相互关心相互照顾,不说喜欢也不说爱,但彼此心里都有那层意思。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一年快过去了,很快就要到春节了,姨妈来电话说表姐春节结婚,对象是在县城开五金电器店的,卖些五金电器和维修电器,生意很不错,亲戚个个都说表姐好福气嫁了个好老公。

        我回去参加了表姐的婚礼,她还请我给她当伴娘,表姐跟表姐夫是媒人介绍认识的,认识没到两个月就结婚,可真算得上是闪婚了。

        表姐夫长得可不怎样,矮矮胖胖的,跟表姐差不多高,说话还有点儿结巴,不过看得出,他很喜欢表姐,对表姐很好,能找个会赚钱又对自己好的人就是好福气,相貌算什么,咱们农村人都很实在,都说脸蛋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那秀色可餐的话是吃饱没事干的有钱人的专利,咱们老实巴交的农村人不兴这个。

        最最让我意外的是,在婚礼上竟然碰到罗志鹏,而且他居然是伴郎,天呀!这么巧的事都有,就跟剧本里编的差不多了。

                              五

        后来我才知道,表姐夫跟罗志鹏是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因为表姐夫说话结巴,常常被同学嘲笑和欺负,是人缘和学习都特好的罗志鹏护着他,大家才不再嘲笑和欺负他,所以在表姐夫眼里,罗志鹏就是他的恩人就是他可信赖的大哥哥。难怪罗志鹏年前有一段时间老问我关于表姐的事和表姐的为人,我因为平时有事没事也会跟他提起表姐和我跟表姐的往事,所以他问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回答,只当他是找话题跟我聊天,没想到他居然是帮他的好朋友打探消息。幸好我跟表姐关系不错感情挺好,我说的全是表姐的好话,他把我说的关于表姐的好话全转达给了他的好朋友,这也是他的好朋友,我的表姐夫很快下定决心迅速娶我表姐的最大原因。

        婚礼上,罗志祥趁表姐和表姐夫喝交杯酒的时候悄悄附我耳边说:“金花,我们什么可以成为婚礼上的主角而不是配角啊?”

        我听了脸羞得通红通红,比当新娘子的表姐还羞涩还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这算是向我求婚吗?有人这么求婚的吗?

        表姐扔花的时候,花不偏不倚的正落在站她背后不远的我的怀里,表姐和亲朋们都笑说接到新娘捧花的我要行好运了,一定会很快找到如意郎君很快做新娘子的,罗志鹏这坏蛋就躲着人群里冲我挤眉弄脸的坏笑,让我羞得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六

        公园凉亭的石凳上,志鹏靠着凉亭的柱子,我则靠在他怀里,望着被烟雨笼罩只长了些荷叶还没长出荷花的荷花池问:“志鹏,听表姐夫说你当年念书很厉害的,干嘛没考上大学啊?”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听你表姐说你也挺厉害的呀!那你为什么也没考上。”

          “我心事太重,考试前我老在想,我万一考上了爸爸妈妈去那儿借钱、跟谁借钱给我交学费,借不到怎么办?万一我考不好疼爱关心我的老师会不会为我伤心遗憾,我考上了爸爸妈妈是会为我高兴还是会为我头疼。就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老是在我的脑里盘旋在我的心里纠结,就这样整晚整晚都睡不着,带着迷乱紧张和昏沉沉的脑袋进考场,自然发挥不好,就落榜了。你不会也和我一样吧?”我黯然的说完反问道。

          “我当然不是,我是故意让自己没考上的。”志鹏低头盯着我笑着说。

          “故意让自己没考上?瞎说,鬼才信。”我撇撇嘴道。

          “真的了,那年我爸爸在工地干活从高处摔下来,伤得很重,虽然捡回了半条命,可治疗花了很多钱欠了很多债,而且腰椎摔断了,治好后不能挑不能提甚至不能弯腰,要拿东西只能蹲下拿,不能弯腰拿。而我姐那时正读大二,还没毕业,我不想再增加家里的负担,让爸爸妈妈为难,我就故意乱填乱写,故意让自己考不上,这样就可以让他们不用为我考上没钱供我念而愧疚。还可以马上出来工作挣钱供姐姐念完大学和帮家里还债。”志鹏搂紧我眼睛却望着湖面淡淡的说。

        “哦,这样啊,你比我高尚。”我依紧他,用饱含浓情的目光仰望着他并握紧了他的手。

        “嗯,金花,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啊?我现在家里的债务也还清了,姐姐也毕业找到好工作谈上不错的对象了,我可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志鹏换了种口气跟我商量着说。

          “你是轻松了,可以考虑了,可我弟弟妹妹都还在念书,我想先帮我爸爸妈妈分担点压力再考虑。”我幽幽的说。

          “你嫁给我,你弟弟妹妹就是我弟弟妹妹,我会和你一起关照他们的。”志鹏认真的说。

          “哦,真的吗?”我从他怀里挣出起吧唧的亲了他一口说:“谢谢你。”

          “谢什么谢,跟自己老公就不用这么客气啦!”他戏谑的说。

          我羞得躲进了他的怀里半天不敢抬头。

                                七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风雨中,我们出发了,揣着满怀的希望,揣着对美好明天的憧憬,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前行了,有人和我携手同行,一起去面对和穿越人生的风风雨雨,去拥抱灿烂阳光和追求幸福的生活,我想,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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