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腾的打麦场(侯哥侃插队之十四)

上回说的是累死个人的拔麦子。麦子拔了当然不能扔在地里,要及时用马车运到生产队的场上。那会儿,每到麦收时节,北方农村几乎所有的打麦场都堆满了如山的麦子。等地里的麦子都收完了,就要脱粒了。

以前,给麦子脱粒主要是用碾子压,就是把石碾子套在牲口上,让它拉着碾子在场上转圈,把麦粒压出来。有的地方太穷,没有大牲口或者舍不得用大牲口,就用人拉碾子。还有的村离公路很近,干脆就把麦子铺散到公路上,让来往的车辆碾压,道理和用碾子碾压是一样的。等碾压的差不多了,就用叉子挑起麦秸,用力抖动,把麦粒抖落,再把麦秸放一边,收走地上的麦粒即可。

人民公社化以后,国家提出要搞农业机械化,拖拉机、抽水机、脱粒机等逐渐进入到广大的农村,不少地方已经开始使用脱粒机给麦子脱粒。1975年1月,周总理在四届人大上做报告,说是要在1980年基本实现农业机械化。听了总理的报告,大家都很振奋。那次大队开会,传达中央精神,还让我代表知青在大会上发言。我讲的主要意思就是,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为早日实现农业机械化贡献青春和力量。

我们插队时,生产队已经有了脱粒机,不再用碾子压了。等把地里的麦子都拉到场上后,就开始用脱粒机脱粒。队长让我们几个知青爬到麦垛上,用叉子把麦捆儿扔下去,下面的社员再把麦捆儿抱到脱粒机前。脱粒机前面站着两个社员,都戴着口罩。他们把麦穗伸进脱粒机,在隆隆的机声中,麦粒儿就从前面的铁桶飞出去,犹如天女散花,煞是好看。使用脱粒机也是技术活儿,队长不让我们知青干,理由是我们不会。其实他是怕我们出事。据说,有的社员就因为操作脱粒机不当而碾伤了手指。

脱麦粒要抢时间,因为三夏时节也正是多雷雨的时候,所以要“龙口夺粮”。如果赶上下雨,麦粒就容易发霉,损失很大。为了犒劳辛苦的社员们,生产队专门给大家做了饭,有烙饼,还有大锅菜和鸡蛋汤。那年头儿普遍都不富裕,社员能在生产队吃几顿不要钱的饭,那可是大美事!所以,到了开饭时间,那可真是欢声笑语不断,再加上嘻笑打闹的,场院里热闹非凡。

按说,那会儿生产队打的粮食,除了交公粮和给社员分口粮,应该剩不下,哪来的白面给社员们做饭?其实,许多生产队都有自己的小粮库,以备不时之需。我们队的小粮库就在生产队的场院里,一般不轻易打开。我跟着廷杰大爷育红薯秧时,偶然看到过一次,里面有几个席子做的不少社员粮仓,有麦子,有玉米,还有红薯干等,都冒了尖儿。

那天晚上,我刚吃了饭,一位女知青回来了。她说,场上还在忙呢。队长说,后半夜没准要下雨,要抓紧干完。我听她这么说,放下手中的书就跑了出去。还没到场院,远远就看到有大片的灯光映红了夜空。场院里悬掉着几个贼亮的大灯泡,不少社员都在灯光下劳作。我看见二喜戴着口罩在脱粒机前面脱麦粒,便凑过去对他说,我替你干会儿。二喜说,我哥不让你们干这活儿。我说没事,小心点就行了。他说,那你试试吧。

等我实际干起来才知道,这脱粒的活儿也不那么容易。脱粒机的噪音震耳不说,还时不时有麦粒和碎屑打在脸上。难怪他们都要戴口罩,原来是为了保护脸面。看来,真是不下河不知水深浅呀!我刚干了没一会儿,队长来了。他看到我就问,你不是刚下班,怎么又来了?我说,在家里呆着也没事。队长说,来就来吧。你别干这个了,去那边帮着运麦捆儿吧。

这天晚上,我跟社员们一起,直到把场上的麦子都脱完才收工。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我前脚刚进屋,后脚大雨点就砸下来了。后来听说,那天夜里从场上回家的社员,几乎都是大雨点砸着脚后根儿进屋的。我心想,这队长可真是神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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