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情

碗情

      太公家里，常年摆着一只粗糙的茶碗，釉青的底色，碗里头还有几条曲曲折折的碗缝，而碗里又常年盛着一鞠白水，但闻起来，有淡淡茶香。

      外婆曾和我描述过她小时候的场景，那是个冬夜，星星疏疏朗朗地分散在碧黑光滑的绸布上，不大的庭院中溢满了欢笑。太公和他的朋友们围坐在八仙桌旁，只只茶碗位置不一地放置，都盛着用开水泡的茶水，太婆在火灶旁忙活着，外婆就在灶旁取暖，茶碗里的水倒映着橙黄色的火光，温暖了众人，温暖了寒冷的冬夜。

        渐渐地，八仙桌上的茶碗越来越少了。直到太婆撒手人间，八仙桌上终于只有一只孤零零的茶碗了。昔日的乐谈，仿佛被风席卷过的沙地脚印，了无踪迹。

        太公依旧改不了喝茶的习惯，即使无人相伴。岁月悠悠，茶碗依旧，只是茶叶的量逐步减少，直至只剩下白开水在茶碗里打着旋，淡而无味。距离那个冬夜，不变的是物，变的是人，是时间。

        时常看到太公一天到晚都坐在桌旁，一个人的背影，流露着孤单与落寞。无人懂他，只当这是太公的习惯。也无人愿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太公，只是一个行动不便的长辈。

        太公常用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碗里的白开水，透过清澈透明的水，太公是否能看到那个冬夜疏朗的星星，亦或者看到了火灶旁欢声笑语，还是他现在的落寞与孤独。

        悠悠白水，在茶碗里回流荡转，流走了时光，荡走了岁月，留下的是那股茶香，是那份带不走的回忆，带不走的情，和无尽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