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1.

寒风凌冽的冬日刮进了北京城，这年秋收前天灾不断，难民涌不进城里，只能流窜在城边，乞求温饱。

北街边忽然出现一个书生，这书生脚步匆匆，往南街的药店里走，可这种时候，除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谁还有个闲钱来买药，有钱都去买口吃的了。

可这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钱的样子——破破烂烂的长袍，破了都没有棉絮被风勾出来，胡子拉碴，一双夏日的布鞋边缘已经快磨没了。但书生走的又快又急，眼睛里竟是恨不得飞往药店一般。

2.

“老板，你们这儿还有大蓟吗？”书生这脚还没踏进门里，声音已经传入店里。

“有有有，不过客人，这饥荒年，您要这止血的草药干什么？”老板问归问，这草药早就包好了。

“家里有人伤着了”，书生从帽子里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就走了。

老板看了看这被磨的发油光的银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唉，没赶上个好时辰哪。”

3.

书生步履匆忙，生怕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一样。

他突然想起那老先生说的话。

“书生，你要这狐狸可以，不过得要银子，要不是灾年，模样这么好，性子这么机灵的狐狸我哪儿舍得拿出来卖。”

“看你也不富裕，也真喜爱这小狐狸，一两吧，一两就足够了。”

那时书生胸中像是闷了一口气，他盯着小狐狸脚上的血渍看了许久，一转身走进了南街。

5.

“你看，你干嘛非得跟着这个穷小子，人家有一两银子，人家也不要你哦。”一只脖子一圈带着白的狐狸旁边，一个老爷子幸灾乐祸般的声音响起。小狐狸尖声叫了起来，不过老爷子也挺听得懂——“这么冷的日子，他要靠这银子活着，我来的不是时候。”说是这么说，转眼狐狸就把脸埋进了尾巴里，本来小小一团，缩的更小了。

“哎哎哎，”老爷子突然激动了起来，“你看，那是不是你那个傻小子，他好像又回来了。”小狐狸的尾巴瞬间扬起，眼睛比街边的雪还要亮。

6.

“老先生，我再没有一两银子了，不过，我可以给它把药扎上吗？”书生略带乞求的语气，让狐狸氤氲了眼眶。书生蹲下来给它扎药，它就衔着书生的衣袖，扎完了，它也不松开。

“算了算了”，老爷子摆了摆手，“你带它走吧”。书生喜出望外，连忙将狐狸抱进怀里。

“不过，”老爷子突然严肃起来，“这可是我的宝贝，灾年没法养她，你就算是死也好好待她。”

“好，好，好。”书生连连答应。

7.

灾年还不是灾年的时候，夏日连着秋风吹开了书生的窗子，一群盗匪闯进了书生借读的寺庙，盗匪占据了好的屋子，清心寡欲的沙弥依旧撞着晚钟。可怜了书生被赶往后山。

逢山必有坟，有死者的地方蛇鼠鬼怪就多，那晚书生怕的不行，却还是顶不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安然无恙，怀里却凭空多出一只颈上一圈白的小狐狸，小狐狸脚上还滴着血，书生脚下却躺着蛇。

后来不知怎么的，盗匪一夜都走了，狐狸也一夜不见了。书生寻寻觅觅三个月，愣是半根狐狸毛都没找着。记挂许久，终于有了着落。

8.

“书生，这灾年里，你又没什么家底，带着它，你不怕自个儿吃不消吗？”

“吃不消就吃不消吧，这天底下，哪儿能什么好事都让我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