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那是个树影斑驳的七月,太阳透过那个大槐树的缝隙投在地上的光束,缓缓从狗窝挪到了我跟宝哥哥的书堆旁,黑狗躲避着刺眼的光,躲在大树的阴凉处,不停的伸着舌头四下张望,偶尔有人路过吠上几声,或者闭着眼睛遐想,知了在枝头不知疲倦的,用颤抖的嗓音书写属于自己的乐章。

“青梅,你打算报哪个专业?”突然宝哥抬头问道。

“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吗?我做医生,你做老师的,脑子学傻了?”我头也没抬回了她一句。

对,她,我的宝哥哥是个女孩子,因为率性,有点像李宇春,同学们都这么称呼她。

我见她没回应,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咋地,改理想了?”,说着朝她扔了一张团成团的纸。

宝哥眨了眨大眼睛,若有所思“我能做好老师吗?会不会误人子弟?”

青春年少的梦想,总会青涩单纯略带对自己的怀疑,毕竟那是自己另一段未来,每个人也是为了能成为祖国更好的接班人而努力着。

“做个好老师,你完全符合条件啊,你看《礼记》里面有句话怎么说的:’大学之道,在原文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首先你胸怀天下,再者你善良的全世界都知道,最后你勤奋好学,人的品德是做个好老师的根本吧,至于教学技能,在实践中不断改进就得了呗,你看我们化学王老师特级教师是不是特别厉害,也许几十年前他也跟你有同样的疑虑呢”我像倒豆子一样,跟她说了很多。

“你说话总是能让我找到方向,我信你的”,宝哥最喜欢听我瞎掰,我每次思想工作都很成功,她又抬头看我,问道“你为啥要做医生,还非得是儿科医生?”

“我本来想当幼儿老师啊,不是怕抢了你名额吗,但是我又很喜欢孩子啊,那就只能做儿科医生了……”,说完,狡诈的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问啥要做医生,还一定要做儿科医生,老师、同学们和父母都无法理解。

但是这是我单纯的美好的愿望。我很喜欢小孩子,谁家的都喜欢,我还记得小学时候上一半课跑到堂兄下去抱小侄女,甚至觉得比学习本身更重要,更有意义。

再大一点我看到幼儿园的老师带着孩子们唱歌跳舞,带着他们嬉戏,到处是充满生命里的欢声笑语,我就想做个幼儿老师也不错啊,可以天天和孩子们在一起。

再后来上了高中,发现很多宝宝生病后家庭的支离破碎,宝宝们因为病痛失去的阳光明媚和生气,就像如果我可以做个优秀的儿科医生,宝宝们可以少生病,是不是会更有意义。

毫无悬念的,我考上了医科大学的儿科系,当初的一个念头成了自己之后几十年为之奋斗的目标,想起来满心沉甸甸的欢喜。

其实在这条路上,我也曾有过迟疑,当给出病人建议她们不理解还要恶语相向的时候;当宝宝因为病情太严重,我无法救治,眼睁睁看着生命从我指尖溜走的时候,当因为不规律的上班,夜班心悸而醒的时候……我也在想,我一直在坚持的是不是错?

直到有一天,我在急诊出夜诊,来了个三岁的小姑娘,发烧咳嗽,看完之后天都朦朦亮了,妈妈和那个小姑娘一直都和风细雨的跟我说话,临走的时候,小姑娘说:“妈妈,天都亮了”,妈妈跟她说“是啊,宝贝,你看医生阿姨上了一晚上的班,为了给你看病,你应该怎么说?”

小姑娘轻轻的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对我说“王阿姨,您辛苦了,我会听您话,快点好起来的”,说完蹦蹦跳跳的回到妈妈怀里,跟着妈妈一起走了。

我回头看看窗外黎明的晨曦,黑夜就它的努力下渐渐退去了,玻璃镜面里,反射着我眼角一大滴的泪花。

终于,我想起,我做儿科医生就是为了小姑娘刚刚说的那句话,让她尽快好起来,让她更爱这个世界,像我一样有能力去爱更多的人,照顾更多的人。

从体制内出来,我接触到更多还没有生病的宝宝,因为我知道对于孩子防患于未然的重要性,做好科学育儿的前端工作,传播科学育儿的理念,让爸爸妈妈们及时规避不良的观念和治疗方式,最终达到我“上医治未病”的伟大理想。

如果你问我,做儿科医生你后悔吗?我说:从没有,我一直热爱着这个工作,会把它当成事业来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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