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河畔的那个村子,要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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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河畔的那个村子,要拆了

-文/大漠

坐落于关中平原终南山下苍龙河畔的那个即将被西安高新区拆掉的村子,其实就是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骞王村。就是那个这么多年以来,每逢节假日休班就风雨无阻火车汽车,风尘仆仆归心似箭赶着要回去的地方。

记得今年八月份休假回家时,听村里人说:“咱们村子可能保不住了,秦渡镇划归西高新政府,要搞开发了”。起初乍听起来,我还是不屑一顾的。虽然我心里有千万个他们拆不了我们村子的理由。比如,我们骞王村九十年代就是国家级的文明村,小康村。比如,我们村的集体财产曾经上千万,我们有发电厂,水泥厂,预制板厂还有农工商公司。比如我们2000年统一规划建造的新农村别墅式住宅曾让周边乡邻艳羡。比如好多好多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我没在任何稍微正规点的地方看见有任何官方的正式通文。虽然我不断的给自己找寻着各种各样我们村子不会拆掉的理由,但是从那会儿开始,我的心里还是感觉压上了一块石头,沉沉的。就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贼惦记上了一样,于是我不由得忧心匆匆,郁郁寡欢了起来。

眨眼间,在莫名的忧虑中,暑去凉来,秋黄冬至,我提心吊胆的度过了一个瑟瑟之秋,眼看着新年将至,还想着有这冰天雪地,天寒地冻做掩挡,只要我的村庄挺过了这个冬天,等春暖花开了,或许就会有新的政策一如春雷滚滚般洒下新的生机和希望,我的村庄会像五柳先生的桃花源样一隅安然。

然而,许多美好的愿望总是遥不可及,许多冷酷的现实总是莫可奈何。当呼啸的北风凝固于村口一纸通告时,大红的政府印章将我的美梦彻底压的粉碎。村子要拆了,家乡要没了,故乡不在,吾心何安。

风吹过来,泪已婆娑。疲惫的思念,跌落成漠北刺骨的寒。吾乡不在,惟余尘烟四起惶惶。那些游走于村口厂房的往事,高挂于终南之巅。霾雾朦胧,掩不住青山依旧。犹记少时沧龙河畔,村头田野,旧院农房,几代人勤苦劳作,积汗成河奋斗出来的灿烂成果,即将毁于一旦,如何使人不舍。

犹记得那年村口路南,饲养室里和小伙伴偷油渣的香甜。马号里的烧炕和爷爷响亮的马鞭声响。犹记得和你一起去村口饲养室前面玩,大茅子的水清照影,蛙声一片。为了给你抓青蛙,我附身拨开一片水葫芦,你拉我不住跌落水中,幸好有生产队往地里拉粪的大人看见,救我上来。毕竟算是粪池,脱我精光,一路害羞的跑回家,奶奶赶紧把我放到烧炕上捂进被窝,暖暖的感觉永生难忘。

犹记那时我们提着草箪笼打猪草,在村前村后疯玩的情景。那些我们一起去生产队地里偷西瓜,吃胀了跑不动被抓住叫家长的情景。那些我们爬上队里碾场的麦秸垛,学猴子捞月亮,结果一块掉下来,差点把我压窒息的情景…… 这些历历过往隽刻在村庄的叫角角落落,如何能够舍去。

犹记得那年我们参加工作,一起进了村里的水泥厂,一起上下班。我们在这片土地上成家立业筑起了自己的小巢。我们一起加班加点,辛苦流汗。我们一砖一瓦奋斗出来的三间楼房,宅基地就在那羞我精光的大茅子前面。只有用心血换来的成果,才会如此的珍惜。这熟悉的家园村落,多么熟悉,多么亲切,令人不舍。

犹记得那年全国经济不景气,我们村子的企业也改制裁员,因为我们都是乡亲加同事,我们相互鼓励,相互介绍,一起想办法,找门路,相扶相帮的度过了难关。我们村子四个村民小组,庄子,南堡,北堡,王堡,无论谁家红白喜事,盖房生子,不用招呼,除了水泥厂电厂岗位值班的,全村乡党一起帮忙,热热闹闹,无限风光。

犹记得,我们的父老乡亲在一起上班,下班。土地也不用耕种,有村上统一打理,我们的水电卫生免费,村容村貌整洁无比,我们有宽阔的马路和豪华的别墅,因为我们是文明村,是致富路上的小康村。我们有老年协会,娱乐中心。我们的农合养老,有村上统筹。我们的街道,生手可以会车。我们街道的苗木花卉,不输城里的洋房花园。

多少年来,我们一辈辈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生儿育女。我们的孩子像风筝样一波一波放飞出去,不管他们飞的再远,这村庄还有这片土地就是他们唯一的心系。家乡永远是他们归心似箭的地方。

这一片生我养我的村庄和土地,祖祖辈辈,我们为你勤苦奋斗,流血流泪,从艰苦卓绝到如今的共同致富。但是,这就要拆了,没有什么理由,如何让人接受!

苍龙河畔的那个村子,我的骞王村,要拆了!无法阻挡。我的家乡,今冬一别,后会无期!

我多想在一个露水微凉的晨晓,在我们曾经炊烟袅袅村子,做一朵旧年的杏花。多年之后的乡亲呀,不管你们拆迁去了哪里,看没看见,我都盛开。风来与不来,家乡沧水河畔的芬芳和清凉,都还会在。

-2018.12.10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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