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故事Ⅱ与窑共舞之(一)以窑为家

咱家秋收的院落

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一种家就是窑洞的模糊认知,尽管我知道这是不全面的,不正确的,不理性的,但每每提到家,我最先想到的总是家乡那几孔即有旧也有新的一排窑洞,这种根深蒂固的影响,自然是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在那里有我最初了解这个世界的朴素感知与思考,虽然如今已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我家即窑的概念却一直难以改变。      

人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睁眼并用眼睛扫摄的图片与景物,除你哪至亲的人外,就是你将生存的居所家的房顶了,并永远的储存在你无意识的大脑深处,在最初的岁月里你经常面对的就是它,用白灰与兰砖组成的条块形的圆弧窑顶,在你学会翻身、爬行、站立直到行走,视线越远、空间更大,但规则的黑白相间的砖墙砖窑都是你最初最多的景物,自然而然,当你最先学会说话,喊我要回家时,那个家一定是你父母所在的那个窑洞,你在这个窑洞里吃饭、睡觉、玩耍、生活慢慢长大,学会更多,习以为常的回到这里,这个熟悉而温暖的窑洞,但有一天你没回到这里时,你就会感到生疏不习惯,这就是最初的离家感觉,窑与家早已融合在一体了。       

先辈住过的土窑

  在家乡陈村百分之九以上的人家都住窑洞,虽然近十几年也有盖平房的,但户数并不多。从我记事起,村里家家户户都住在窑洞里,只有庙宇与学校为房屋,这也是我把窑洞当家的缘由之一,以致后来上学、工作、成家几乎都住在楼房,这种反差使我对窑洞即家的概念更为深刻,当然,更多的是这里有父母,有亲人,有几十代陈家先辈繁衍生息的姻缘亲戚、窑洞、土地及我熟悉的一切,就如先辈们二百多年前盖的那几孔老窑洞,虽破烂不堪,但仍然可以避风挡雨,供我们这些后辈人生存发展,即使我们今天离开家乡已经很久很远,但对家乡的人与生存环境亦然难以忘记,并且常常牵挂怀念。    

  家乡陈村的窑洞大多是依陵而建,按照丘陵的地势形貌自然排列,他不象平川地区房屋整齐划一,却上下左右错落有致,立体紧凑十分美观。窑洞依山向阳,深藏土中,坚固耐用,冬暖夏凉;住所从山顶高处,到山腰山凹,再到坪地沿河,都遵循了自然变化与人的能力发展规律,一孔孔窑洞,一座座院落,一块块田地,都是先辈们的原始积累与灵魂所在,人类从洞穴草房、茅屋土窑、砖窑砖房、高楼大厦是一个漫长的文明进步过程,就象我在村中上学时,人的温饱尚未完全解决,村里渠南的几百亩高产滩地,人们绝不会用于建窑的,几十年下来,现在不仅都建了窑,而且延长到最底的河槽了,成了村庄的主题部分,而先辈最先建村驻扎的堡圪塔,也落漠到无人居住了,那些坍塌的土窑洞和深埋田间以砖瓦窑基,至今无人知晓是何年何人所建,留给人们的只是无尽的思考与猜想。

村中古老院落

从堡圪塔上深埋的田地砖瓦窑基推测,陈村的窑洞经历过多次建设与坍塌,但窑砖是可以重复利用的,无论是遭遇自然灾害毁坏,还是因年久失修重建,先辈们在这块热土上已经重复建设了多次,生活了几百甚至上千年,那些砖窑石材虽然没有秦砖汉瓦久远珍贵,但却凝结了先辈们希望与汗水,承载我们的过去,这也是我把堡圪塔定为陈村最早的村址和防御土匪兵患古建筑的主要原因。堡圪塔之所以叫堡子,而没有象其它丘陵叫做岭叫作梁,原因就是它是河圪槽中心位置突出,站在岭顶可一览四周山河沟川,不仅是风水宝地,也是天然的军事要地,被古人最先开壁占用也就自然而然了。    

  我家就在堡圪塔之下,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家周围尚有大片菜园与农田,地垅之下还有很多土窑洞,但基本是存放杂物或喂养牲畜,稍微好一点的土窑前脸都用砖彻了面是人住的,可见在那之前盖个砖窑是多么不容易,村民说"欢新妇盖厦(窑),提起后怕",关乎生存发展的两件大事,往往需要一个家庭家族全力以赴,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我们家的老窑建于乾隆年间,还不是一次性盖起,窑砖上刻有详细用砖费用记录,在此后近二百年的时间里再没盖窑的记录,在农村盖窑涉及地基、砖、灰、木质等硬件与技术费用,没有财力和人力是盖不起的,以此衍生的砖窑、灰窑、炭窑等窑都是村民赖以生存发展的主要基础,可见窑在家乡人民心中的位置多么重要。

陈村村貌一角

窑这个词源于洞穴,人类最早是寄生于洞穴之中,不论传说中的女娲伏羲(生活于风山山洞),还是考古中的山顶洞人,到后来人可以凿洞穴,并在里面烧煮食物生活,这就是窑了,可见窑是人类为自己生存生活而建造,供人生存的窑种类也很多,有土窑、石窑、砖窑、地窑、暗窑等等,都是华夏民族在中原大地的发明创造,贯穿于五千年的民族文明史,尧帝的洞房就在吕梁山脉中古射山的仙洞沟,号称天下第一洞房,山西的王家大院、皇城相府、乔家大院等等都是窑洞建造的经典作品,这些不仅是今天的旅游观光的景点,也是研究窑洞建筑文化和人类文明史的重要基地,它是中华民族起源中的重要一部分,值得我们保护与珍惜。      

  陈村的土窑并不多,主要集中在堡圪塔与后坡的山腰之间,砖窑除集中在二十多个院落中,零散的砖窑不及院落中的一半,而且现在有一半以上破烂不堪,也无人居住,这些都是陈村先辈们留给各姓各门家人的重要遗产,它们不时散发着先辈们艰苦奋斗、顽强拼博与自然斗智斗勇的生活气息,让后来人慎重追远,继续前进!    

解放以后,社会制度划时代改革,带来土地房窑的综合利用,人的寿命普通增长,人员数量极速增加,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房窑的建造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辉煌境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过盖窑建房的经历,人们在不以四合院的模式建造院落,窑洞的格式色彩也有了新的变化,红砖窑、平顶窑、格子窑、洋灰窑等多种多样,特别是钢筋水泥等建材的使用,盖窑建房不仅变的容易简便,而且美观耐用时尚,有的建起平房楼房,那种黑白相间的老式窑洞在不受青年人的欢迎,窑洞的建造在农村嘎然而至。

    仅仅三四十年的光景,农村不仅没有了人盖窑,而且建房的人也少之有少,农村年轻人以把目光投向更便利乡镇和发达城市。人类的发展一直是伴随着开彊扩土而进行的,一个家庭家族也一样,后辈发达,必定是盖房扩土,分庄立业,但绝不会切断与家乡族人的联系,就是搬家分庄也要带着祖先的牌位灵魂,一些达官贵人终老也要归乡养年,要魂归故里,因为家乡是根,那里永远有你至亲的家人。今天的社会进步日新月异,交通、网络、科技、文化等交革都能颠覆你的思维想象,农村人走的更远更广,他们的脚步永不停留,居所经常变化,父辈也紧随其后,与这个世代相依的祖居地也渐行渐远,留下的是家乡的落寞与无穷的思念,而没有这些旧窑旧院落,把祖根深埋这片热土,或许今天的孩子将来都没有怀念的寄所,因为家乡已不复存在,根已失去,心归何方?。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家乡陈村窑已无人再盖,房也没人在建,大量房屋都在闲置,留守人员在快速减少,但绝不会阻挡出来人的牵挂与思念,就象我潜意识中窑即家的模糊概念一样,将永伴我始终,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清醒,而是希望家乡有更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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