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第二章读书笔记

第二章 论想象

1.物体的运动只有碰到另一个物体才会停止运动。在人身体内的运动也是如此。经院哲学认为物体运动的停止，是由于物体也会倦怠，具有想停止运动的欲望。经院哲学之所以会犯这个错误，是因为他们是从人的运动推导到物体的运动，而不是反过来。由于人运动之后会产生倦怠，故而他们认为物体也是如此。

2.想象（imagination/fancy）：正如水中的涟漪一样，“风虽止浪则经久不息”（though the wind cease, the waves give not over rolling for a long time after.），人们对东西的感觉也是一样，当扰动人们身体内静止或运动的物体撤去后，感觉并不会立即停止，而是会逐渐停止。故而，想象正是这渐次停止的感觉，无论清醒时还是睡觉时皆是如此。（Imagination therefore is nothing but decaying sense; and is found in men, and many other living creatures, as well sleeping as waking.）

3.那么什么是感觉的停止（decay of sense）呢？感觉的停止是指感觉中的运动（the motion made in sense）的停止吗？并不是，因为前述已经提到运动只有受到另外一个物体的阻碍才会停止，故而感觉中的运动并不会自己停止。感觉的停止实际上是“遮蔽”（obscuring）的作用。霍布斯举了星辰和太阳光的例子，星辰在白天和在晚上所呈现的属性是一样的（stars do no less exercise their virtue by which they are visible in the day, than in the light），之所以人们感觉星辰在白天的光芒要很弱，是因为太阳对人的眼睛的刺激更强烈，因为太阳造成的感觉更强烈，从而遮蔽（obscure）了人对星辰的感觉。声音也是一样，无论是在安静的地方，还是在一个嘈杂的地方，人对某个声音的感知都是一样的，之所以在嘈杂的地方似乎感受不到那个声音，是因为其他声音“遮蔽”了那个声音。霍布斯进一步认为，空间和时间对人的影响是一样的，空间越远，和时间越久，是一样的效果。时间越久，人们的感觉所经历的运动序列就越长，新的感觉就越多，最初的感觉及其所形成的印象就越模糊。空间也是如此，越远的地方，其中包括的事物就越多，越近的事物对人的印象就会遮蔽较远处事物对人的印象，从而人看不清远处的小的东西，从而造成视觉的模糊。

4.想象（imagination）和记忆（memory）指的是同一个现象，所不同的仅仅是想象指的是幻象本身，记忆则指的是decaying sense本身这一过程。经验（experience）则是记忆的集合，是很多个decaying sense（由某一事物引发的，由另一事物遮蔽的）的组合（memory of many things）。在这里，按照霍布斯看来，经验也仅仅是过往感觉的集合而已。

5.理解（udnetstanding）是一种特殊的想象，指的是语言符号对人的刺激作用产生的想象（imagination）。这种理解人和部分动物都具有，狗经过训练也能明白主人的某一句话语的意思。然而人特有的理解不仅是对意图的理解，还有关于断言、否定的语词序列的概念和思想的理解。

这里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1.我们看到一个静止的物体

2.静止的物体经过眼睛的作用在人的身体内造成抵抗力，从而抵抗力带来了感觉，看到了物体的感觉。这里的问题在于，在我们的眼睛和静止的物体发生作用之前，我们身体内的运动应当处于上一个物体作用后的运动状态，那一个运动状态直到人看到这一静止物体才遭打破。那这里就会有一个诡吊的疑问，如果我在看到了上一个物体之后，这辈子就闭上眼睛，处于一种完全封闭的状态，那么是否意味上一个物体给我留下的映像将会永远不增不减保持同一？因为上一个物体造成的我身体内的运动从未有其他物体能够使其停止。

这里面的过程还可以进一步拆分，包括感觉、运动、物体的拆分：

在我们看到一个静止的物体，然后静止的物体被拿走后，这里实际上有两次运动状态被改变，第一次是物体过来，从无到有；第二次物体离开，从有到无。第一次的运动通过眼睛产生的反作用力给我们留下了物体的影像、表象。第二次物体离开，按照霍布斯的理论推演，并不会产生绝对的无，而总是会看到点什么，即使你闭眼，看到的也是闭眼之后的黑暗，故而这里同样会产生反作用力，反作用力带来的就是黑暗的影像、表象。那么问题来了，之前的运动哪里去了？这里产生了两次反作用力，这两次反作用力之间会产生运动吗？（a）如果这样的话，身体内运动的变化将无穷无尽。进一步一个问题，这两次反作用力是身体内的某处同一个物体产生的吗？(b)如果是同一个物体产生的，那么这两次反作用力只能是前后相继的关系，不能同时存在（这里的预设就是一个物体在特定时间内只能有一种状态，如果一个物体可以在特定时间内拥有两种运动状态，那么霍布斯的推理将会错误）。霍布斯的做法是，后一次反作用力将遮蔽前一次反作用力，而不是使其停止。这实际上意味着，两次反作用力的发出者是两个身体内的物体（构成体、混合体、或者是同一物质的两种结构变化），故而两种反作用力造成的影像都将会继续存在，但是由于后来的运动更加强烈，故而后一种运动将会“遮蔽”前一种运动（这里又预设了人感知直线时间的能力，时间上离人更近的，将造成更强烈的感觉），也就是说，在我所举的那个例子中，一切所见将逐渐归于黑暗，因为闭眼所见的黑暗将是人死亡之前最近的运动（闭眼）造成的表象。

进一步，身体内两种物体产生的两种抵抗力，为何不会造成人观念的分裂？即一边是此物的影像，另一边是另一物的影像？

根据这里对霍布斯理论的演绎，可以发现霍布斯预设了心智的同一，而这一心智的同一与时间的直线性密切相关。由于时间（和空间）是直线的，特定时间（和空间）只有一种运动，那么由于人有感觉时间的能力，故而人的心智始终是处于同一的状态。这种心智的同一带来的是思想、和想象的同一，人不可能同时想象过去和未来，不可能同时想象有和无。

对霍布斯的诘难：

1.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从何而来？这一感觉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2.进一步延伸可以发现，在霍布斯这里，知识只能靠不断的新的事物的刺激获得，而没有办法通过向前回溯和冥想的方式获得。对“无”的思考实际上就是不思考，缺乏外在事物的刺激。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人们能够通过回忆过去获得新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