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土（十八）

        相当长的一段平静乏味的时光。纵然心里千山万水，何晴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何家父母因为何晴听从了他们的话，心也放下一大半，每日里的生活照旧，只是何妈妈暗中四处联系朋友同事，看有合适的男孩子给何晴介绍。

        何晴每天上班，穿过熟悉的道南巷子，跨过铁路，上青年路陡长的台阶。天气已经转凉，何晴的薄毛呢长裙都已经穿上了，情绪有点低落，人看起来也消瘦了。一边走着，一边看地上落下的梧桐树叶，想起童年时，无忧无虑的捡树叶的快乐。何晴抬头看天边的云，飘逸，轻盈，幻作一群白羊，或者白鹿。正在遐想，何晴猛然转身，却看见了匆忙躲藏不及的翠竹。

      翠竹瘦了很多，显得人愈发黑了，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不整洁，匆忙中，自行车倒在了一边的路沿上，翠竹并没有走近何晴，只是远远地看着，何晴也看着翠竹，迟疑了一会，还是转身加快步伐离去。

        很快过了大半年，在这中间，何妈妈的同事给何晴介绍了几个男朋友，但都是草草见面后，不再有后续发展。那一年何晴的四姐何云结婚三年后终于有孕，何家上下一片欢腾。

      何云在家排行老四，是家里女孩子中最优秀，长相最漂亮的一个。她个头高挑，能歌善舞，不论是原来在学校还是现在在单位，都是“文艺台柱子”。她是何家的骄傲，也是何晴处处效仿的对象。在武功县这个小城，追求何云的人很多，却都不入何妈妈的“法眼”。不是嫌模样不好，就是觉得单位不行，要不然就是学历太低，或者是男方父母不令她中意。

      何云的婚事曾经大费了一番周折。在她自由恋爱遭到反对后，原来初中时的一位老师给何云介绍了他的同事小吕。第一次见面之后，双方都挺满意，没过多久，何晴就见到了她未来的“四姐夫”。小吕到何家来颇为顺利，骑了一辆加重自行车，手上提着一袋普通的水果，穿了一身蓝色的制服，脚上一双黑布鞋。言谈举止彬彬有礼，深得何家父母欢心。然而细心的何爸爸仍是不顾路途遥远，跑去小吕家所在的外县进行了一番“暗访”。这可是何爸爸在“暗访”回来之后常津津乐道的一番趣事。

      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何爸转乘了几趟车去了小吕家，听说当时小吕妈妈正在做饭，他们家住在单位的平方里，做饭在门口的廊檐下，何爸的大衣上全是雪，在门卫那里打听清楚后，又问了几位邻居，得知小吕一家人对挺不错，小吕那孩子从小懂事，勤奋好学，何爸才放下心来，去像吕家妈妈讨一杯茶喝。吕妈妈听说是单位外调，也没有多想，就热情接待了何家爸爸。直到订婚前，双方父母见面，何爸才笑呵呵的给吕家妈妈致歉，大家自是一番趣谈。

      何云婚后的生活很是甜蜜，她在一家厂子做会计，丈夫教书，两个人生活井然有序。只是何云一直没有身孕，直到结婚两年之后，才传来喜报，这当然乐坏了何家上下。

      何云生孩子那天是正月初六，刚过完年，满街道放过炮仗的红纸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天降瑞雪，雪和红纸搅在一起，像雪地里绽放出来的梅花，煞是好看。

        何晴和妈妈匆匆赶往县医院，在妇产科的楼梯上遇见了神色紧张的四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