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亲情

翻QQ空间看见2014年写的一篇文字,时隔七八年,触动仍是颇深:

弟弟到郑州后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我已到郑州了,放心吧!

他是听嫂子说父亲这段时间头常发晕,走路不稳才回来看看的。回家第二天带父亲去桐城市医院检查,说是大脑供血不足,低压:70,高压:150。医院开了药回家吃,嘱咐以后行动不要太快,心情放缓一点。酒别喝了,肉少吃,咸菜少吃。

父亲经常去村医疗卫生服务站看看身体,说血压不高。我一直为此感到高兴,看来好多东西都不可靠。

弟弟在家陪他呆了约一星期,端午后第三天走的。

他老是念叨弟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个电话也没有?我说:“那是因为他太忙了。你耳朵不好,说半天你又听不明白。"他一个人坐在桌前,气鼓鼓地喃喃自语:我耳朵不好,我耳朵不好。

也难为他,我们都在外,他一个人在家很是寂寞,他很想我们回家看看,其实我们却很少想到他。去年国庆放假我回家,在码头下船时看见他,我以为他来接我,他说他从隔壁村里的商店买东西回来。后来他又告诉我他是从檀香寺回来,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去还愿。

他说这两年我和弟弟都买房子了,弟弟还买了车,弟媳妇生个儿子,他又多一个孙子,高兴!他许愿老天保佑我们平平安安!我替他一阵可怜:人老了,干不了活儿,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祈祷为子女祝福,而我们却很少考虑一下他。

今年终于领略了父亲的脾气,那是正月初六中午吃饭时发的。也许是长时间积累的火气,突然遇到出口,爆发了。

初六,堂兄的儿子结婚,我们晚上去喝喜酒。那天天气不好,阴雨绵绵。午饭时我和父亲喝了一杯二锅头,小杯子一两四。父亲说今天阴天没什么事,再喝一杯。我为他又斟满,自己开了瓶啤酒。

妻的脸色不对了:“喝那么多干嘛?”我说就这点,喝完不喝了。父亲来了一句:“今天下雨不做活,喝点没事。"我笑笑,没吭声。

谁知妻突然来了一句:"喝那么多要死啊!”边说边把剩下的啤酒拿到厨房往洗菜盆里倒,倒了一瓶又倒一瓶,嘴里还在骂着。

我火就上来了,打开酒柜把里面所有的酒全部搬出来,让她倒去。丫头跑过来拉我,妻还在骂。

父亲说了一句:“今天是我让他喝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喝喝,总有天喝死之!”我冒了一句:"人总会死的呗,不会那么巧,就喝酒喝死了吧?”

父亲也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天要变了。”谁知这话激怒了妻,她音高了八倍:“什么天又变了?你不要在这里讲,要讲你回家去讲!”父亲慢吞吞地说:“这不就是家啊!”“好笑,这是你家吗?你做过什么?”

我一听火就上来了:"你看看你讲的什么话,有意思没有?”

她没搭理我,继续冲父亲嚷嚷“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光知道在我这狠。”

別说父亲耳朵不好使,生气说的话他倒是全听见了:“这里有我的房间,怎么不是我家了?”

妻生气时嘴里不饶人:“你要狠回家去狠,别给这儿说!"

父亲突然立起身来,猛的一拍桌子:“你要赶我走啊,没那么容易!我在儿子家里,又不是在別人家,你凭什么叫我走?”说完又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抖动。我赶紧按住他坐下,不让他再说。

他气的说话都不成句:“说我好几回,我都算了,今天又说,你看我是好好人是吧?啊?今天一定要把这话说清楚!”妻也气的够狠,说话都抖了,拿着手机给弟弟拨电话,这是她的习惯。她说我们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我们舒服。

我按住父亲不让他说话,自己也不言语。弟弟在郑州回不来,就叫堂妹过来看看是怎么个情況。一会儿功夫,两个堂妹都来了,隔壁的小叔也来了。

问清了事情原委,几个人都数落我和父亲的不是,都怪喝酒。看着满地的酒瓶,纸盒,几人帮忙给收拾干浄。丫头闷在沙发里哭,妻也哭,我的天!一杯酒闹的天翻地覆。

后来妻被堂妹拉去打牌,丫头和侄女一起玩去了。只剩下我和父亲还有小叔在家,小叔说了父亲几句,父亲脾气才稍稍冷静下来。我独自收抬好碗筷,洗刷杯盘。一下午哪里也没去,就在家看小说。

后来收到丫姨一条信息:大过年的,吵什么吵!

丫头发了一条说说:今天家里爆炸了!

我们有两天没说话,第三天晚上睡觉我主动投降了。

父亲过完元宵节回家的,这是他历年以来住的最长的一次。妻就这样,脾气来了,谁也挡不住。

这次父亲不舒服也是她在家伺候的,我在四平脱不了身。我给父亲打电话问过的怎样,他说比我在家还要好。

我很惭愧。

妻不上网,也不喜欢玩QQ,若知道我写的这些东西,肯定又要骂我"现世宝”,“文不文,土不土的"

我不相信别人家里没有争吵,我只知道当我们风波平息后,偶尔相互对视的眼神里,有微笑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亲情,就像那流水在静静地,静静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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