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我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哀伤。

看完后合上书,眼前的白昼也就消失在脑海中,代替它的是这世上所有宁静的夜晚。这个夜晚不是瘸腿老驴驮走魔术师的夜晚,不是周二嫂带“我”回旅馆的夜晚,不是陈绍纯唱悲歌离去的夜晚,也不是蒋百嫂痛苦地日日醉酒的夜晚,同样不是“我”把魔术师放在清流中随水流向远方的夜晚……不是这些夜晚,也都是这些夜晚。

世上的夜晚都是一样的夜晚,但带着故事的夜晚各有各的欢乐和悲伤。除了举杯邀明月或者洞房花烛夜的欢乐夜晚,但更多的是悲伤与凄凉的夜晚,在夜色的掩护下,人们也都更愿意袒露心声,发泄情绪,即便有些不自在的,也要来上一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为这样的夜晚讲一讲自己的故事。

小说中被画框砸死的民谣歌手陈绍纯,被煤矿带走生命却得不到安葬的蒋百,错杀犯人的法警最后被卡车撞死,以及独臂人老婆被小狗带走的生命……在生活面前,生命是无比脆弱的。相比于失去生命的人来说,活着的人要更加痛苦,为了赚钱胳膊被炸断的独臂人;蒋百的狗天天去车站等蒋百回来,却不知道它的主人再也回不来了;蒋三生知道他爹在冰箱里不得安葬只能时常望着天空出神;最悲惨的是忍受着丈夫即使死了都不能安葬的痛苦,动不动就买醉,停电就发疯,随便领男人回家的蒋百嫂。即使她得到巨额的物质上的补偿,蒋百嫂心里的创伤也是无法疗愈的,她只有通过极端的方法来遗忘痛苦,一辈子也无法走出去得到救赎。想起蒋百嫂,我总能在脑海中浮现出她精神恍惚地自语着:这世上的夜晚啊……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迟子建的故事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没有言辞犀利的文字,只是节奏平缓的叙述。写的是魔术师离去带给他的悲伤和思念,其实也是迟子老师真实的生活,34岁的迟子建,在故乡和塔河县委书记黄世君结婚,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结婚四年,丈夫就出车祸而亡,写下这部小说是在3年后,小说的结尾写到“我”将承载着魔术师的纸船放在清流里飘向远方,魔术师也通过湖蓝色的蝴蝶带给她一个梦幻的钻戒。迟子老师已经把悲伤留在了乌塘,留在了三山湖,留在了厚厚的泥巴上,让月色下的清流带去了所有的哀伤。

小说我读了两遍却还意犹未尽,平淡无奇的语言,接地气的对话,“肠”字半边被燕子窝遮住的暖肠酒馆,深井画店响起的曲子,回阳巷,月树街,紫云巷……一个个场景在迟子老师的描述下都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我脑海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蒋百嫂醉酒后在酒馆砸桌子,嚼舌根的妇女,边吃东西边吧唧着嘴的食客,都值得再去认真地读。

曾有人这样评价迟子建——“我曾经想,这女孩,才情如她,美丽如她,怎样的一个男人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与之偕老”。这也是迟子老师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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