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记》——悲壮的李广

历史,真真假假,供后人评说。文学里却不乏赞美飞将军李广的诗歌。

王昌龄追忆过“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高适赞美过“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流传最广的却是王勃那篇怀才不遇的悲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李将军,简直成了悲情的代名词。他的一生也是悲壮的一生。

《史记》里的李广是这样的。

他一生简朴、家无余财。不但未能封侯,终其一生,也不过食邑两千石。可悲,可叹。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与根深蒂固的卫青、霍去病相比,李广根基着实薄弱。《李将军列传中》记载:广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5,饮食与士共之。终广之身,为二千石四十余年,家无余财,终不言家产事。

    他骁勇善战、天生神力,英雄神武,非凡人所及。《史记》记载:广为人长,猿臂,其善射亦天性也,虽其子孙他人学者,莫能及广。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

他也善于治军,倍受士族爱戴:广之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

他打仗经常出其不意,险中求胜,以少胜多,一生与匈奴战斗七十余次,致匈奴闻风丧胆。

可惜命运不眷,只能空悲叹。换个角度想,也许,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如果我们辩证的去思考,是否会有另一些发现。

《史记》里有些记载很值得玩味。如这一段文字:

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伍行阵,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刀斗以自卫,莫府省约文书籍事,然亦远斥,未尝遇害。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刁斗,士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然亦未尝遇害。不识曰:“李广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乐,咸乐为之死。我军虽烦扰,然虏亦不得犯我。”是时汉边郡李广、程不识皆为名将,然匈奴畏李广之略,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识。程不识孝景时以数直谏为太中大夫。为人廉,谨于文法。

在这里,完全可以说,我们读到了一个治军简易、体恤部下、大胆灵活的飞将军。太史公也说,李广的个人魅力无人能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反过来想想,程不识在这里仅仅是为了突出李广吗?仔细读来我认为,司马迁客观的文字里并无对程不识的贬低。他忠实的记录了程不识对李广的评价,程不识认为,李广这样带兵有好处,士兵乐于投靠他,但是造成的弊端不止是难以预防突击,还容易养成士兵安逸的习惯,仇视上级,长远来看,并无好处。程不识也确实是个非常严谨的将领,他将部队按照最严格的纪律训练,有职责明确的层级指挥系统。假设,如果我们是领导,你会更欣赏哪一个下级呢?是靠个人魅力形成凝聚力的李广,还是规规矩矩,遵规守纪的程不识呢?

李广一生都想以战功安身立命,福泽子孙。多次作战,竟难以累积军功。《史记》里面对他个人英勇的记载很多,如他也曾用空城计吓退匈奴,虽重伤被俘仍只身逃脱,对于李广指挥的大战役却极少提及。曾经的一次,李广也是立过大功的:吴楚军时,广为骁骑都尉,从太尉亚夫击吴楚军,取旗,显功名昌邑下。以梁王授广将军印,还,赏不行。对李广唯一一次又可能和匈奴正面展开的行动中,是这样记载的:大将军青亦阴受上诫,以为李广老,数奇,毋令当单于,恐不得所欲。

看到此段文字,不禁感慨,人的命运难测,尤其是在封建专制下,只能为鱼肉,为刀俎,君王如此无情,李广一生更是蒙受冤屈。眼睁睁看着卫青和霍去病崛起。即使立过军功,也受到了皇帝不公平的待遇。

但万事皆有因果。李广缺少政治头脑,考虑不周,私自接受了梁王受印,犯了大忌,受到景帝忌惮,落得个不赏不罚已算侥幸。想必,在其他方面更是如此。一个缺少政治头脑和权谋,只在于自己勇猛的人必然不受到皇帝信任。所以出征前卫青“阴受上诫,”使李广“惑而失道,”不能面对刀笔吏,引颈自尽。我们可以说,李广的悲剧是是统治者刻薄寡恩,妒贤嫉能导致的。也可以说,是个人英雄主义,缺少政治远见造成的,

文学中的悲剧是独具魅力的。古往今来的文学创作者,总爱把悲悯的笔墨倾注给小人物与失败者,寄予个人怀才不遇的感伤。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李广、项羽这样的悲情英雄,都如流星划过天空,绚烂过,就灭了。不管正说反说,赞美批判,人生短短几十载,活得个轰轰烈烈,活出个性鲜明的自己,留名千古。我想,一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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