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梯上 第一章

  小井是那种毕业照片里像背景一样，不会让人多瞧一眼的孩子。至少高中阶段是这样。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敲响了，片刻后，孩子们便从楼的各个角落里倾溢出来，冲向四面八方，当然，小井并不在这些人流当中。小井的教室在四楼走廊幽暗的尽头，那个只有一扇门的教室，站在门口能看清班里的一切。在这样的教室，窗户显得格外的珍贵，每当重新分配座位时，班里的孩子总是为了靠窗的位置，争得不可开交。

  小井站在窗户旁，望着楼下来来往往进出车棚的学生，他等的人似乎还没有出现，也许早就走了。

  “小井，还在等呢，我可要先走啦。”廖凡抓起书包，凑了过来，低声的问道：“还没出现呢？”“嗯，也可能走了吧。”

  “我可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怂的人呀！”廖凡拍了拍小井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哦，对了，今晚上别墨迹哈，别让我等太久哈。”

  “知道啦，快走吧你，大忙人”小井头也不回，生怕错过什么东西，廖凡用手半开玩笑地戳了戳小井，便转身走出了教室。

  “别忘了锁门！”楼道里传来廖凡的声音。

  车棚里原先黑压压的自行车，现在只剩下稀稀拉拉地几辆，当然，四楼的教室里也只剩下小井一个人。看来今天不大走运，小井失落地离开了窗户，走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他和廖凡一样，对窗旁的位置丝毫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会为了什么“黄金宝位”争得你死我活，何况是高中生。

  锁上门的时候，四楼已经静的出奇了，小井背着干瘪的书包，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甩开步子，走向楼道口。

  “哟！井中越，怎么心事重重的？”胖乎乎的班主任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哈，没啥心事，就是有点累。”“咦，年纪轻轻的，成天把累挂在嘴边，跟个小老头一样。”每下一级台阶，班主任脸上的肥肉，就乱颤一下。班主任挺喜欢小井这孩子，小井也能感觉出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边聊边下,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扰的灭了又熄，熄了又灭。

  小井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廖凡是他在班里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他的同桌，他们两个人都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对于小井来说，最后一排不但能将班里的一切净收眼底，还能在疲惫之时惬意的依偎着墙壁，连老师的讲台也比不过这里。而对于廖凡来说，理由似乎就简单多了，最后一排可是睡觉，走神，玩手机的风水宝地啊。在常人的眼里，坐在倒数第一排的人，成绩自然也应该是倒数，但是小井却例外，小井的成绩甚至是最后一排里最好的，无论大小考试，他都能稳居班级前十五名，虽说从没进过前八强。我想这或许也是班主任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吧。至于廖凡嘛，他大概就该坐在最后一排。

  小井推着和他一样修长消瘦的公路车从车棚里出来，这个点儿的校园里，几乎没了学生的影子，况且今天还是周五，女生、约会、美食、电玩，全在自由的周末，哪个高中生能抵得住这些诱惑。一路上小井一直在琢磨今天为什么没能看见她，他总想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小井回到了家里，和往常一样，客厅的茶几上压着几张醒目的红色钞票，偌大的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他随手把书包甩在了鞋架旁，赶忙从沙发里翻出手机，除了老妈发得短信和天气提示外，再没有别的短讯了。小井打开了空调，边脱衣服边走向浴室，没准洗个澡，心事就没有了，他心里想。

  七点二十五了，距离和廖凡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小井深陷在沙发里，他盯着手中的《世界名画鉴赏》里的一幅裸女油画已经有足足十几分钟了，看来洗澡也没能驱赶走他的心事。“嗡，嗡”楼下隐约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小井扔掉手中的书，抓起手机和钥匙跳出沙发，好像他早就等着这一刻的来临，当然他也没忘记老妈压在茶几上的那几张钞票，门重重的摔上了，家里的一切又恢复了静止，除了独自工作的空调和滴水的莲蓬头。

  “今天快呀！”

  “嘿嘿，那是。”小井跨上了廖凡的二手雅马哈R6，接过了廖凡递给他的头盔，俩人伴着滚滚的轰鸣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