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记史—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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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日记就是在做自我的心理疏导,这种按摩作用是毫无疑问的,只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疏导,似乎效果还不明显,该困扰的仍然困扰,该郁闷的依然郁闷。

我渐渐明白,许多事情无论你怎么去做也许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你去做的这个过程,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它丰富了人生的体验,让一个人能够成为一个人,而不是成为一台记录仪。

到了大二,我写:”生活依旧如此,随波逐流地等待时间过去,这话有点不适合我,毕竟我不是等时间过去,而是想抓住时间但抓不住,如果真要随波逐流,我应该比现在活得更积极,活跃于各大社团,各学生会,分团委之类,而我没有,谋一份官职在我心里不再是高一那年的满腔热血,现在的我,顺应自己的本心,以学业为重。“

回过头看我最“后悔”的也是大学四年时光。

虽然我依然努力读书,该考的证,该拿的奖学金,该参加的活动,该开展的社会实践,我都一一逼着自己去做到了,前前后后都打点得很好。

但是我仍然是惰于思考地荒废了这四年,最让我“后悔”的是没有好好地读书和写作,没有真正地把自己想成为一个记者的梦想从堰塞湖中打捞出来,不计后果地去碰撞和尝试,我还是过得太按部就班了,太以为人生不过如此了。

好比说现在,有一些挺聊得来的朋友,我发现她们在自己的每一段人生里,都想得特别明白,又活得特别周全了自己,不会与世界起冲突,她们一直都在自己的节奏里,不去做优劣评判。

我也在寻找这样的一种状态,在今年的关键词里,我写了两个词,一个是向善,一个是成全,以此来抵挡不确定性。或许我可以再微调一下,不是去抵抗不确定性,是和这种不确定,不完美,不舒服共存、相处、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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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个意外吧,我突然发现,从大二开始的日记里,在我陷在自己的困扰里的那些日子,其实我的家庭,父母也陷在他们各自的困扰里,下岗择业、而当年他们不过也就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就是比我现在再大上一些的年纪,我竟然未曾意识到。

那个时候学校在郊区,离家蛮远的,虽然我是本地人,但有的时候周末我也会选择留在学校玩儿或者自习,懒得坐车跑来跑去,于是会看到妈妈隔一段时间会去一趟学校给我送汤喝。

我还会看到妈妈自从下岗后,找了许多事情做,比如做保险经纪人,帮邻居带孩子,很忙碌但也有很多的收获,至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妈妈的时间如此紧凑,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一个小时跟着一个小时的安排,有的时候我在家里除了看书复习,还要帮忙分担她的活儿,而她总是没有太多时间跟我讲什么话。

至于我的爸爸,虽然没有在大学的日记里看到关于他工作的踪影,但是从结果来说,那几年正是他事业的转型期,从一个小技术人员慢慢往中层靠拢,有几次出国的考察都跟着领导跑了好些体面的地方,回来还经常需要出差,偶尔还要炒更。

其实这些才是我生活中最底层的信息,但是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日记里,我只是略有回忆,加上如今回想起来,慢慢还原出当时家里的状况。

有点可笑的是,我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父母知道女儿的情况吗?比如女儿喜欢了什么人,最近在看什么书?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我的文字里只有爸爸妈妈带我去见了谁谁谁,他们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将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在社会上立足,要多挣钱要拼搏这样的描述。

前段时间看项飚的书,他有一个感慨:

“我们这种中年人来谈青年,很容易就谈自己对青年时代的那种留恋和乡愁,其实这不太健康。青年很重要,不在于我们去回想自己的青年时光,而是用今天青年的眼光去回拷问我们,让他们来”审判“我们,这样才能有更真的东西,我们才有机会反思自己。像《芳华》这种电影,我觉得意思不大。这样回想青年,就把丰富的青年理想化、浪漫化、成了一种非常纯洁的东西,好像现在我们不纯洁了。不能只用纯洁不纯洁来判断。”

我深有同感,追求“纯洁”和“干净”是思维上的洁癖,我们很容易陷入这样的氛围中,即便今天我为这些日记写到了1万多字,我仍然没有觉得,过去有多么美好,现在是多么糟糕。

把这些过去的文字再一次整理和表达,并不是筛选,更不是提升,仅仅是一种重新的思考,用今天的眼光去衡量过去,用现在的关系去回放那个时候的关系,从而想明白一些简单的人生命题。

而这段在文字上体现得非常少的家庭关系对我今天的启示,毫无疑问是我需要更充分地理解一个人在成长中看不见的那些东西,而作为父母又有什么忽略了的细节,这些细枝末节的,无关重要的片段,藏着亲子关系中最原始的不能相互理解和体谅的基因。



寒假开始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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