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剧本片段《一场不太悲伤的葬礼》
殡仪馆大厅 内景 白天
殡仪馆大厅是凹字形构造,中央凹出来的玻璃棺材里面是孙建业苍白的遗体,遗体背后墙面上挂着3m*2m的巨大遗像。遗像是用证件照放大拓印出来,是孙建业三十多岁的样子。遗照两侧挂着黑字白底挽联‘谱羽衣霓裳昔日偷听传李谟,怀高山流水只今顾曲剩周郎’。祭奠的人排到大厅外,分成两种打扮,普通休闲装的中年男女与小孩和穿着正式黑白悼衣的中年男性、老年男性。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身穿某中学校服的少年在灵堂左侧出口,面无表情。这时候已经50多岁头发半白李德明教授悼念结束,顺着人流走到少年身前,停顿脚步。
李德明
你就是联也吧。
李德明说完这句话,他身后123几个亦步亦趋的中年男性也纷纷看向男孩,最后面两个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李德明(和蔼笑着)
别紧张!我与你父亲共事过几年(停顿一下)我叫李明德,你就叫我李伯伯吧?
孙联也(无奈但老实)
李伯伯。
李明德
好孩子!读几年级啦?如今生活怎么样?
在孙联也张口前,原本站在他身后、身穿滑稽牡丹旗袍的何青霞抓住孙联也小臂,将他扯到身后,自己向前一步,身体半躬露出谄媚笑容。
何青霞
何教授!哎哟真是劳烦您那么大老远跑一趟,我是联也婶婶,现在他住我们家,您放心好了,联也是我老公哥哥孩子,我们肯定会照顾好他!
孙联也在林青霞说话的时候把头半撇向与她相反的一边,李明德脸上和蔼的表情收起来,变成客套。
李明德
那就辛苦你们照顾联也了。(转向孙联也,从怀里掏出名片匣,抽出一张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林青霞
(一把伸手抓过名片)谢谢李教授,谢谢李教授,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转向孙联也)还不说谢谢!
孙联也
谢谢李教授。
李明德摆摆手顺着人流离开殡仪馆,他身后一个原本亦步亦趋的男性在路过孙联也时停顿一下,又探口气继续向前走。林青霞满脸笑意朝李明德背影挥手。
林青霞
李教授慢走,待会还有宴席,再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说完后收敛笑意,转头向孙联也,板着脸。
林青霞
孙联也,今天是你爸葬礼,你爸生前在研究院也算小有名气,这些客人不说都是大学者大老板,起码也是成功人士,就像李教授——瑰城大学副校长!以后也许人家还能看你爸的情面帮帮忙,你板着脸什么意思!
孙联也(面不改色)
哦,对不起。
林青霞
你呀!可长点心吧!你妈跑国外,你爸现在又没了,还是这样子以后可怎么办!
一个穿灰绿色休闲外套的中年男人从家属通道急急忙忙跑进来,林青霞看见他就停止对孙联也的说教,转向那个男人。
林青霞
老公怎么样?
孙建家(气喘吁吁)
都安排好了。(转向孙联也)联也,火化时间到了,你等下抱着骨灰盒走最前面。(转向林青霞)中午宴请那边已经开始入席,你先过去看着,招待好,等火化完安置好我们就过来。
林青霞(连忙点头)
好!那我就先过去(向孙联也)刚才说的都听到没!以后可不许在这样了。
林青霞背起包走向殡仪馆大厅外,孙建家和一批来悼念的客人寒暄起来,没人看孙联也。孙联也仍然面无表情,只是扭头望向透明棺材里的孙建业尸体,微微嚅嗫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孙联也
我们都会死去,因为我们活着,再见。
(本场完)
宴请酒店走廊 内景 白天
酒店装修以瓷砖为主,这是一家四星级酒店,装修还算可以。林青霞带着孙联也和孙联结急匆匆顺着走廊往前面走,林青霞最前面,孙联也和孙联结并排落后她一点点,前面二十多米右转就是宴会大厅。
林青霞
这酒店死贵,一桌一千八,我跟你叔叔说没必要请那么贵的,留点钱给你以后读书买房,你叔叔不干,觉得不能太寒碜,丢了你爸的面子。按我说你爸生前也不是喜欢虚荣的人,这会儿人没了,还要这些虚的面子干嘛?帮你留点安身立命的钱才是硬道理。
孙联也
真是辛苦叔叔婶婶了。
林青霞
辛苦什么!都是一家人,你看你爸一走,你们家就剩你一个了,你妈都快十年没消息,连儿子也不要,真是狠心。
孙联结
行了行了,妈,还在外面呢说这些。
三个人走进宴会厅,正在右前方10米一桌旁边敬酒的孙建家朝三人招手,然后指了指宴会厅最前面一张桌子。他指着的这张桌子坐着全是穿日常休闲装的人,正好空出四个位置。
林青霞
得,我闭嘴(对孙联也和孙联结)你们去最前面那桌……联结,你舅那里看见了吗?我去找你爸。(对孙联也)放心吧联也,我们是你在玫城唯一的亲人,以后婶婶会照顾好你。
林青霞走向孙建家然后与客人寒暄,孙联结率先朝座位走去,孙联也跟在他后面。两人走到一半路过某一桌的时候,这一桌突然有一个身穿正式西装中年男人突然抬起手。这个男人正是之前跟在李明德教授身后并叹气的男性。
霍光
联也!
孙联结和孙联也同时停下,转头看向霍光。然后孙联也转向孙联结。
孙联也
你先过去吧。
孙联结又看了看霍光,然后点头朝座位继续走去。孙联也转向霍光,后者露出难过的表情并挤出笑容。
霍光
那个……我叫霍光,李明德教授的助手,也是你爸同事。关于你爸的事,真的很可惜。他其实……唉。
孙联也(礼貌低头)
谢谢霍叔叔抽时间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说完孙联也就转身准备往座位走,在他转过身的时候,霍光站起来并叫住了孙联也。
霍光
等一下!
孙联也(转回身)
霍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霍光
其实你爸……还有一件东西留在研究院,虽然李教授反对,但我还是想把东西转交给你。(往兜里掏,拿出一块手表)给!
孙联也没有接,霍光又颠了颠手。
霍光
你不必担心李教授,毕竟这你爸的东西,不属于研究所。这也算是他生前研究的……心血吧!拿着!
说完霍光把表塞在孙联也手里,然后咧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拍拍孙联也肩膀。
孙联也(低头遮住表情)
谢谢。
霍光
不用谢我,对了,李教授给你的名片收好,要是遇到任何麻烦,一定打上面的电话。
孙联也
嗯,我记住了。
孙建家和林青霞朝这边走过来,孙联也把手表塞进兜里,然后朝叔叔婶婶点点头,最后朝座位走去。他走到孙联结旁边坐下,孙联结放下手机,转头像孙联也发问。
孙联结
刚才那叔叔找你干什么?
孙联也(拆一次性碗筷)
没什么,我爸以前同事,寒暄一下。
孙联结
哦。(又拿起手机)
林青霞和孙建家走过来,林青霞坐孙联也旁边,孙建家坐右手边。林青霞放下包后转头朝孙联也。
林青霞
刚才那叔叔找你干什么?
孙联结
妈,这个我刚才问过啦!
孙建家(笑)
真不愧是你妈儿子嗷,连问题都一模一样。
林青霞(骄傲)
那可不!我儿子不像我像谁?儿子随妈么不是。
孙联结
打住!别说了,舅舅他们都还在呢,咱们能别在外面说这些不?
林青霞
就要说!怎么儿子,你还害羞啦?
孙建家
哈哈哈哈。
孙联也把头埋低,右手露在外面拿着筷子,左手在兜里摩挲霍光给的手表。然后他放下筷子,埋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孙联也(内心os)
或许我该哭两声,要不然整场葬礼没有人哭,都在笑,那也实在是太心酸了。
孙联也抬起头。
孙联也(内心os)
真是场不太悲伤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