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外》——一之卷

  从小我就被评价是个内敛而孤僻的人。

  大一时在校内的奶茶店里做兼职，在那认识了一个快毕业的学姐。那学姐爱笑，笑时眼睛眯成缝，鼻子上泛着好看的小褶子。我是老实人，吓了个激灵，觉得她是山里来的妖精，可看着看着就喜欢上了。

  我家在福建，人在武汉读书。而那学姐是湖北土著，想回家时买张票说回便回。当时大一，我课比较多，店里排班，我只排了三个下午，而其中一个下午与那学姐一起。虽一周只有二百四十分钟，但也高兴得不得了。

  朋友知道我枯木逢春，很高兴，拉着问我到底喜欢她什么。我回想一番有点诧然，发现其实自己和学姐并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我不擅交际，性格阴暗，有时网上一句话便能把人噎死。而学姐健谈，落落大方，有时拉着面生的顾客三言两语便笑得像个大孩子。

  那时我活得随性附和，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大一便在学校里无所事事混着日子。而学姐明媚炽热，小日子规划得整整齐齐，咬着牙说要考研。她声音清冽，如四月清泉。她同人谈笑这些时我就坐在旁边，竖起耳朵掰着手指，认真至极。 

  时间很快，半年时光一晃就过。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意料外的青春喜剧，我照样混着日子，每天上个课，写点字，无聊就翻着学姐的朋友圈发呆。

  只是那女孩毕业前我突然生病住了院。因为不是什么大病，就没有让父母来，只找了朋友陪我。许是脑子一热，手术前躺在病床上用微信跟她表了白。

  具体过程不作细述，总之那是个很尴尬的夜晚，那学姐愣了愣，然后十分礼貌的直接拒绝了我。她没明说原因，只是很温柔的告诉我说不行。

  我没再说话，知道这样是在给她添麻烦，这事就没了下文。

  其实，开口时我就未存幻想，我自然是知道学姐没任何理由喜欢我，而我也只是想要将那冲动宣之于口。被拒绝后我有些怅然，在屏幕前扯扯嘴角，随后我被推进手术室，一周后出院。

  朋友问我为什么喜欢她？

  因为那时我是一缕黯淡星屑，而她是浸透破晓、一道无所畏惧的光。

  前几日在奶茶店上班时，抬头间见到一个很像她的女孩——鹿一样警觉澄澈的眼睛，不算漂亮但干净白皙的脸庞，连笑时鼻子上泛起的小褶子都如出一辙。

  我给她发餐时，她说话突然舌头打了结，随后她竟噗嗤一声自顾自笑得天真浪漫。我一时晃了神，却没能把手中的奶茶递给她。

  那女孩好奇的望着我，而我却突然觉得心脏跳不动了。

  脑海嗡鸣发麻。

  这才惊觉一年时光已从眼前匆匆跑过，这一年里我没喜欢过什么人，而我已经大二了。

  这一年我一心都扎在自己的事里，无心顾它，好的不好的，都不经意稍许改变。变的是意过身前，不再懵懂，而是开始有了一个又一个目标，虽不卓越，但至少我还在努力。不变的是我还寡言，还是厌倦世俗的表面，还在奶茶店打着七块钱一小时的工。

  可能是觉得我的表情很傻，那女孩竟笑了。

  我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

  其实大话西游里最悲恸的台词并不是那句“曾经有一段爱情摆在我面前……”，也不是那句“他好像一条狗”。而是紫霞那句似漫不经心，似沧海桑田的：

  “我遇到一个很像你的人。”

  后来才发现，我竟已经记不起那个学姐的模样了。

  可能，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