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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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儿子离家的冬雪,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购置了锅碗瓢盆,重新安了一个家。

几天后,回去收拾自己和儿子的衣物,打开家门,气息是那么熟悉。亲自挑选的地板蒙上了一层灰,温软的沙发上靠枕乱丢,书本散乱,自己精心绘制的背景墙已是褪色……

进得卧室,那个人儿呼呼大睡。打开柜门,收衣服,吵醒了他,低沉着嗓音问:“你要出差吗?”

终究什么也没解释,拿着行李箱要出门。春华一跃而起 ,抓住了冬雪的手,顺势一个环抱,从未有过的温柔,“雪,别闹了,好吗?”

“没有闹,我只是想,分开一阵子,彼此冷静冷静。”冬雪一脸的淡定。

看着冬雪决然的样子,知道她倔强的个性,放开了双手。尽管春华后来多次找冬雪,可是凉掉的心,很难再暖回来了。

一年后,俩人协议离婚。

重获自由的冬雪,长舒一口气,孑然一身,带着儿子。最为欣慰的是阳阳格外懂事,每天自己背着书包上下学,对待学习态度端正,自觉完成作业,热爱阅读。

中午,和儿子在医院食堂对付一下,晚上回家自己炒俩小菜,面对长身体的阳阳,冬雪可不舍得丝毫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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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中午,带着阳阳食堂用餐,母子俩各自端坐餐盘,边走边聊。一时没没留神,阳阳的撞在了隔壁的桌子上,手一晃,餐盘掉在了旁边用餐者的餐盘上,汤汤水水洒了一桌。

冬雪正要扶起阳阳,一双大手先于她,牵起了儿子,“小朋友,没事吧。”

“没事,谢谢叔叔。”阳阳看了男人桌前的狼藉样,紧跟着道歉,“哦,不,叔叔,对不起!”

冬雪也跟着道歉:“真不好意思,打扰你用餐了,我去重新帮你打一份。”

“不用了,我都已经吃好了。”

“那多不好意思。”冬雪一边绞着衣角,一边说。

“大家都是同事呀,我是新来的中医王晨,很高兴认识你!”说着对方伸出手。

话已至此,冬雪也只得伸出手,“我是行政科的冬雪。”

就此别过,冬雪和儿子吃罢饭,返回公寓午休。

冬去春来,就在冬雪感慨岁月静好时,儿子却嚷嚷着脚痛,不能走路。带至骨伤科,判断是滑膜炎,要做核磁共振确诊。

弱小的冬雪,搀扶着十一岁的阳阳,一瘸一拐地走向核磁共振室。做完检查,出得门,碰见王晨。

“孩子怎么了,冬雪?”

“膝盖滑膜炎。”冬雪有些伤心。

高大的王晨蹲下,背起阳阳,走向骨科。骨科医生建议制动一个月,无须吃药打针。王晨再次背着阳阳,在冬雪的带领下,走进了小公寓。

尽管冬雪忧心忡忡,还是做了丰盛的晚餐,有儿子最爱的辣子鸡丁,小炒里脊肉,丝瓜蛋汤,正准备和阳阳解决晚餐。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高大的王晨立于门前,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略带腼腆的笑容。

“我给阳阳送点药来。”说着自顾走向阳阳。卷起了阳阳的裤腿,拿起一个塑料瓶,用竹勺挑出一大坨黑乎乎的药膏,涂抹在白纱布上,替阳阳包扎好,动作迅速。

站起身来,嘱咐冬雪:“这是祖传药方,效果不错。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替他换药,忌食辛辣,以清淡为主。”

一股暖流涌上冬雪心头,自母亲死后,第一次感受到暖意。“谢谢你,王医生。”看着桌上的饭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在这儿将就吃一点。”

“好呀!正愁没地方吃饭。”说罢,抱起阳阳坐于桌前,三人一起吃饭。

“叔叔,谢谢你。”阳阳一边吃饭还不忘记致谢。

“这是医生应该做的。爸爸呢?”王晨随口问到。

“离了。”冬雪瓮声瓮气地答了俩字。

王晨似笑非笑地说:“我也离了,她出国了。”

餐桌的氛围有些沉闷。吃罢饭,冬雪要收拾碗筷,被王晨捷足先登。

“让我这个蹭饭的洗碗吧,就当付饭费了。”

第二天下班,王晨不请自来,给阳阳艾灸、换药。阳阳对于王晨的来到,特别开心,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聊生死狙击、7k7k……

第三天,吃完饭,王晨照例洗碗,收拾厨房。听得敲门声,春华走进来,阳阳高兴地接过爸爸手里的礼物,父子俩开心无比。此时,王晨洗完碗,回到客厅,正要辞别。春华阴阳怪气地说:“哟呵,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王晨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只是跟阳阳、冬雪说了再见,就走了。

冬雪实在不想尴尬地面对前夫,也跟着出去了。

俩人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两杯拿铁,边喝边聊。双方都是离异人士说了说过去的岁月,用他们俩的话说这是告别过去,埋葬往事。俩颗受伤的心似乎更近了一层。

一连七天,王晨每天来给阳阳艾灸、换药,顺便蹭饭、蹭碗洗,日子美好和谐。

“阳阳,脚还痛吗?”

“不痛了,我好了。”说着就要下地走,被王晨制止了。

“明天可以去上学了,但是记住,要少走动,明天我来送你去。”

早晨,高大的王晨背着儿子在前面走,冬雪拎着书包,跟在后面。中午、晚上,王晨接送孩子,冬雪负责做饭。

入夜,冬雪发了一条朋友圈“愿岁月静好”,王晨马上点赞,评论“安然若素”。王晨躺在床上,念起了冬雪每日不重样的厨艺,念起了她温婉中的固执。冬雪总是想起那个背着阳阳的背影,那个在厨房里刷锅洗碗的背影,那张方方的脸露出的刚毅,那一抹淡淡的笑。

两周后,阳阳已完全康复,已然活蹦乱跳。走惯了脚的王晨,仍然每天蹭饭、蹭碗洗,陪阳阳看书,陪冬雪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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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王晨走后,冬雪在朋友圈发了一句古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王晨仍然秒赞,秒评论“知”。电话里约冬雪母子一起去宏村游玩。

暮春时节,成片的油菜已结子,细长的荚子开始有些鼓胀,毛桃树上的桃子已有乒乓球大小。王晨一边看着车,一边哼着歌,转眼到了宏村。没有买票,径直往里走,惊得冬雪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不要门票,难道不好吗?”说着,自然地一手牵起冬雪,一手拉着阳阳,走村串巷,逛祠堂,湖里荷叶初露头角。不得不说,王晨是一位很好的导游,让冬雪第二次游玩宏村,长了不少见识。

走至一幢门前,王晨拉着他们二人就进去,说:“我从小在这儿长大。”

什么,什么,搞什么,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还不容冬雪反应过来,已入得大厅,两位慈眉目善的老人已是迎上来,给冬雪母子手里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

过程仓促,结果圆满。事后,冬雪责怪王晨的先斩后奏,“你都在朋友圈示爱了,我当然得拿出百分百的诚意呀。”

自此,累了,有人帮着按摩;睡不着,有人针灸,睡意总能一阵阵袭来;偶尔发个朋友圈 ,总会有人关心自己的小情绪;那几天,总有人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生姜红糖水煮的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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