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母亲节，以前还能跟大家一样在朋友圈发发“我妈妈是个大美人，岁月请别伤害她”，实际上大美人并看不到我的朋友圈。
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可以祝福，也不再空落落地长按朋友圈右上角的拍照图标。
早上跟我爸视频，他说今天母亲节，我说哦。
他说你打个电话回去。我理了理头发，好几根发丝飘落在我灰色的瑜伽垫上，问，打给谁？
突然想起去年母亲节的时候，我和收发室小伙伴刚从黄山下来，在回宁的火车上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今天母亲节，我就是来问一下你情绪怎么样...怕你不开心”
而今年我坐在北京自己的出租屋里，无所事事了一天，一会准备吃房东做的小龙虾。
感慨节日的存在，大概是想提醒人们那年今日这种东西吧。
2
“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这句话在我耳边循环播放了不知道多少遍，多到我已经懒于去按下那个暂停键。
外公的葬礼上，白色的烟雾混合着哀乐的嘈杂，可我还是听到了那句“你看她，怎么一点都不难过，果然外孙什么的都是白眼狼”
在殡仪馆的时候，我爸趴在纸棺上哭得稀里哗啦，突然回头冲我和我妹大吼，青筋在他胖乎乎的脸上突了出来，“你们俩姐妹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很多时候都在想，难过这种情绪，眼泪这种东西，它们的意义到底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宣泄，还是可以拿来利用的工具。
就像小孩子想要一根棒棒糖，他就会哭闹，因为他知道眼泪管用。
女人和丈夫吵架，吵到濒临破裂的边缘，哭一场往往更有利于缓和气氛，然后再心平气和地进行交流。
看着葬礼上哭成一团的人，想着她们究竟是真心觉得难过，还是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难过，为什么抹干眼泪就能和其他宾客喝茶聊天谈笑风生？
端着牌位的时候，奶奶都在耳边小声地提醒，一会你一定要哭啊。
后来我终于崩溃地大哭，哭到晕过去。我是真的觉得很难过啊，难过自己都无法主宰自己的情绪。
3
可能对我来说，难过更像是肉末茄子。
以前觉得我妈做的最好吃的菜就是肉末茄子，十次问我想吃什么，得到的九次回复都是肉末茄子。
大一的暑假因故没有回家，十一想回家却遭到我妈百般阻挠。后来十一的前夜，她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你还是回来吧，我给你做肉末茄子。眼泪哗啦就掉下来了。
她离开后一年，我在长沙B小姐的出租屋里做肉末茄子，一筷子下去，味蕾被告知了熟悉的味道，眼泪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咸咸的味道跟当年一模一样。
难过也是红烧鱼。
在湘雅后街的小角落里和一群阿姨一起生炉子炒菜，一脸正经装作厨房老手，鱼煎得微微焦黄，然后葱姜蒜辣椒剁碎一齐下锅，老抽生抽料酒盐，然后热辣辣地淋上去，阿姨们都夸我18岁就知道给妈妈做饭吃。
用保温桶盛好拎上楼，吃到一半发现内里还飘着血，我们都笑了，然后都哭了。
难过可能也是一个大大的苹果。
半夜撑着下巴坐在床前打瞌睡，一下惊醒赶紧看看头顶的点滴瓶，幸好还有水。
隔壁床老奶奶的儿子过来塞给我一个大大的苹果，表皮还泛着水珠，刚刚细心洗过。
到后来转院，隔壁床成天拉着床帘，从没打过照面，我开始怀念这个苹果的味道。
4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难过不是坟前道士给你撒的福米，而是你吃到福米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