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间之外杀了人


我在时间之外杀了人。

我亲眼见证她的死亡,或者说是我亲手杀了她。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没有遗物。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人记得她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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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总爱问我我爸爸下午会不会来接我放学,可是我亲生父亲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应该是没过多久母亲就改嫁了。我每一天都要告诉她一遍,那是我叔叔,不是我爸爸。她总是喜欢抬抬眉毛,然后撇撇嘴说“好吧”。然后第二天又要重复这个问题。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并不是很喜欢她。

她总爱胡思乱想,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都能让她害怕。

她喜欢大惊小怪,天一黑就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看恐怖片总是喜欢躲在我旁边,蜷成一团。

她还喜欢做梦,总会梦到她奶奶,然后躲在被子里哭。

她奶奶是在我们初三的时候去世的。老人家年事高了,我妈说也算是喜丧。

奶奶对她很好,对我也很好。所以她每次梦到奶奶了一边哭一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会红了眼眶。

她高一的时候喜欢我们学校一个学长,可是那个学长貌似不喜欢她,因为他打完球从来没有接过沈念送的水,也没有答应过跟沈念一起出去玩,甚至都没有对沈念笑过。

可是后来高二的时候他出了车祸,就离开了人世。但是沈念也没有再提起过他,就跟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么一个人一样。我一直觉得她是悲伤过度想要忘记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我有记忆起就认识她了,可是在今天——高考的前一天——沈念死了。

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楼上掉下去。

不对。

是我亲手推的她。

因为她污蔑我,她说我害死了好多人。

可是我没有。

明明是她——我亲眼看见她拔掉了奶奶的氧气罩,看见她把学长推到马路中央。甚至是我的爸爸,都是她偷偷藏了心脏病的药。

可是她污蔑我。

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我气不过,就把她从窗户推了下去。

可是当我往楼下看的时候。没有尸体。

甚至在我回头的时候,桌上她的课本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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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大学毕业就开始一个人生活。

除了沈念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特别要好的朋友。

她是我大学同学。我们碰巧在外面合租到了同一间房子,又碰巧是一个班的。

刚认识的那天我跟她聊天,我说我之前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也叫沈念,可是在高考前一天下午她跳楼了。

她没有很震惊,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啊,是吗”

她一直就是一个很平淡的人。我感觉她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没有喜怒哀乐一样。但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我也很轻易就习惯了。

可能是情绪太平淡的原因,我总觉得她有点冷血。

大二的时候她母亲过世,我陪她一同回家,我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鞠躬,道谢。没有掉过眼泪。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了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沈念,突然知道了那个时候她看我是什么感觉。

冷血,无情,傲慢,无礼。

而并不是我原本是认为的淡泊和冷静。

那个时候我看着她,突然感觉自己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我们现在仍然住在一起,仍然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有一个我很喜欢的男同事,叫吴楠。他很阳光,很温柔。很照顾我,可能是大我两岁的缘故。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我总说他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也只是笑笑说他还记得我。

我和吴楠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便告诉沈念了,她突然笑了,很高兴的笑——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她说“这样啊,那你好好幸福”我回答她说好。

晚上我迷迷糊糊醒来去喝水,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喝酒,我慢悠悠的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却看见桌上只剩下一半的安眠药瓶。

我很惊讶地望向她,却只看见她阴森森的冲我笑了笑。

我亲眼见证她的死亡。

我没有救她。

没有打120,没有抢过酒。

我只是那么看着她,直到看着她咽气。直到我转眼发现安眠药瓶被我攥在手里。直到我看见她痛苦的表情。直到我看见我手上的抓痕。

直到她消失。

对。她消失了。

桌上没有酒,我的手上也没有安眠药。

那天晚上我缩在被子里怕得不敢乱动。

直到第二天吴楠敲响我的房门叫我——

“沈念,还没起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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