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26

「银枪白马」乔丹 •普尔:从黑猫到黑马


普尔的母亲莫奈无法理解,儿子为什么如此喜欢猫。

一开始是被迫的,因为几乎天天都忙着上学和训练,普尔放弃了养狗,根本没时间遛。

毛茸茸且不粘人的猫,成了普尔的心头好,“乔丹爱猫,养了好几只”,莫奈说。

“某种程度上,普尔对猫的迷恋也许跟他对速度和敏捷的欣赏有关”——《Athetic》记者 Marcus Thompson 在文章中这样提到。

尽管猫咪大多数时间都优雅慵懒,但牠们和猎豹、狮子和老虎一样,都是猫科动物序列中的绝对一员,能唤起他们基因的,只有饥饿、猎物和时机。

大自然和篮球场一样,不存在毫无防备的猎物和绝对的空当,猫灵巧的身形和厚厚的爪垫往往能派上用场,轻盈的迫近,没有一丝声响,脊椎被压成一道优弧,好让腹部尽量贴地匍匐,最终,在一个箭在弦上的距离,猛地点燃蓄势待发的四肢,展现出猫科动物惊人的爆发力,如同居合一斩,电光火石,一击必杀……这是属于猫的捕猎之道,当力量、身形皆处于食物链末端时,你还可以依靠你的智慧和敏捷。


勇士中锋凯文 • 鲁尼是在当年火勇大战时打出名堂的,身高2米03的他,凭借灵活的脚步移动和出色的臂展,撑起了勇士引以为傲的无限换防体系,成功限制住了当年正值巅峰的哈登与保罗。

可即使直面过这种级别的对手,第一次在训练营面对普尔时,鲁尼仍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第一步太快了,所以我只能犯规,在突破这方面他简直就像个全明星球员,就像欧文和库里,变向的时候太难防守了”,鲁尼说道。

早在10岁时,普尔的第一步突破就已经征服了几乎所有教练,他们告诉普尔的父亲,如果他还能更上一层楼,那么这孩子将是一个极难对付的球员,这些话,普尔从小听到大,这给了他打进NBA的自信。

尽管听了太多溢美之辞,但身为AAU教练的父亲安东尼总是不动声色,他了解儿子的天赋,但也清楚儿子的天花板,在NBA这种长人辈出,猛兽环伺的热带雨林里,普尔仅仅是只小猫咪而已。

美利坚不乏能跑擅跳的小后卫,其中翘楚也大多能以较高顺位进入联盟,然而3~5年后,一半以上都难逃泯然众人,甚至流落海外的命运。

一天训练结束后,父亲安东尼对普尔说,“嘿,你说你想去打NBA?那儿当然很好,你现在打得也还行,但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你还没努力到可以去那儿的程度,当然,以后去海外混口饭吃也没问题啦,你还是幸运的”。

小年轻最怕激将法,普尔尤其吃这一套。

当天回去,普尔将父亲的话写在纸上,并用图钉钉到卧室的门上,从此,他逐渐放弃了棒球和橄榄球,开始专注于篮球,并全力以赴地向NBA发起冲刺。

“很明显,当时,他觉得我不够好,无法进入联盟”,普尔后来说,“我必须证明他是错的”,此后,他逐渐放弃了棒球与橄榄球,开始专注于篮球。

“他那会儿整天都待在体育馆训练,每天都跟我说,'爸爸,我们可以去体育馆训练吗?' ,我们每晚都会在那里待两个小时或三个小时,在提升自己技艺这件事上,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所以,你才能在那里(指NBA)看见他”,安东尼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普尔经常看那些速度极快的球员的比赛录像,德里克 • 罗斯、约翰 • 沃尔、凯里 • 欧文……他尤其喜欢前勇士球员蒙塔 • 埃利斯,“密西西比导弹”,普尔在谈到这位前辈时说,“我做了功课,他的速度超级快,真的是个运动健将”。

他很早就明白自己的优势,但也深知,自己的时速与全美顶尖高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因此需要无限放大自己的优势,让它足够杀人。

大学时期,普尔在密歇根狼獾队效力,经常跟身高两米左右的球队主力穆罕默德 • 阿里 • 阿卜杜勒 • 拉赫曼和查尔斯 • 马修斯过招,他们不光身形魁梧,运动能力也相当不俗,久而久之,普尔不光在速度上独领风骚,身形也愈发鬼魅,常常能在三秒区内使出欧洲步,闪转腾挪间,一记反手,皮球便擦板入网,灵动且轻松。

有了绝佳的第一步速度和高超的突破技巧,普尔的试探步也变得越来越有威胁,当对上不够了解他的后卫时,只要对方敢上前一步,他就直杀内线,但当对手忌惮他的突破时,那么,他还有命中率高达37%的三分球可以惩罚对手……


算是个小小的校园传奇,从初中开始,那些三分出色的夜晚被统一称为“普尔派对”,母亲莫奈和父亲安东尼都曾亲眼见证过。

“我们刚进球馆后,他就进了一个三分,我想小子行啊,干得不错,谁知道他随后又连进四个,太疯狂了,那是他第一次打正式比赛啊”,母亲莫奈感叹道。

2017年,作为全美蓝筹新人的普尔,在综合考量多支大学球队以后,最终选择了密歇根州大,当时的狼獾队正在向季后赛发起冲击,主力控卫扎维尔 • 辛普森伤病初愈,球队需要普尔在拉开空间的同时,承担更多控球任务。

“毫无疑问,他打挡拆的效果奇佳”,密歇根狼獾队的主教练约翰 • 贝林接受采访时说,“还有其他的事情,他在Big Ten联盟的三分命中率在32.7%,投篮选择也很好,这对比赛来说很关键。”

不过,真正令普尔声名大噪的,还是那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终场绝杀。

2018年3月18日,疯狂三月,32进16,密歇根狼獾对阵6号种子休斯顿美洲狮。

比赛异常艰苦,双方杀得昏天黑地,全场共出现16次交替领先,并12次打平。

仅剩3.6秒时,密歇根仍以61:63落后对手,虽握有球权,但却是后场发球……

前锋以赛亚 • 利弗斯接球后,将球传给了队长穆罕默德 • 阿里 • 阿卜杜勒 • 拉赫曼,拉赫曼接球吸引两名防守球员,狂奔过半场后,将球传给了位于右侧三分线外的普尔。

1.6秒,普尔接球,没有犹豫,在身体完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前倾出手,球进灯亮!

64:63,普尔绝命时刻神仙操作,密歇根主场成功绝杀休斯顿。

要知道,整场比赛中,普尔大部分时间都在坐板凳,The Shot之前,他4投0中,这最后一击,让之前的表现,都看起来像是好猎手为迷惑对手所做的蛰伏。


随后的大二赛季,普尔持续进步,各项数据几乎翻了一倍,但普尔对此却并不满意,原因很简单——球队主力控球手扎维尔 • 辛普森回归了。

“如果你回到学校没有进步”,父亲安东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那你就废了”。

普尔获得了更多的上场时间,但他和父亲都认为自己被功能化,不再能承担更多的控球任务,通过多种进攻手段来影响比赛,场上的跑动更多是为了寻找空位投三分,因此,普尔和父亲一致决定,大二结束后,直接参加今年的NBA选秀。

普尔仍清晰地记得去旧金山试训的那天,空中那道一闪而过的金光。

“乔丹说要去勇士,他当时刚从奥兰多试训回来,然后又去雄鹿队试训了一次,去旧金山的飞机上他跟我说,上帝给了他一个信号”,父亲安东尼说。

“我问我们的球探,'他能做什么?'”,球队总经理鲍勃 • 迈尔斯回忆道,“他们说'持球,传球和投篮',这三项他都擅长,联盟里面很多球员只会其中一两个,但并没有很多人能同时掌握这三项技能。”

这年,是金州的至暗时刻,尽管库里和克莱尚在,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重回巅峰,仍需要几年光景,更不会有人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天赋平平、投篮不稳的28号秀身上。

投篮命中率33.3%,三分命中率27.9%,在克莱报销,库里伤退的赛季,普尔的答卷看起来显然有些难堪……表现差强人意,各种恶评也纷至沓来,几乎要将时年只有20岁的普尔淹没。

“当然有很多噪音,但仅此而已”,普尔在谈及新秀赛季人们对他的质疑时,表现的很成熟,“这是一场人气竞赛,它和咱们身处的时代有关,社交媒体很发达,你可以听到你想听的,说出你想说的,看你想看的,每个人都有发声的权利,但听不听与否还是由自己决定,我听到他们说我什么了吗?当然,但我没法控制,我应该怎么做呢?他们不知道更好”。

金庸喜欢置之死地后柳暗花明的套路,于张无忌是昆仑山悬崖,于令狐冲是万梅山庄水牢,那么,于普尔则是2020年那次突如其来的新冠大流行……


在停摆两周后,联盟公布了健康和安全协议,允许球员到球馆训练,但只能有一个陪练,普尔听后立刻联系了助理教练德马科,“我只知道,如果我能够每天保持训练,无论疫情持续多久,我都会有进步的”,普尔说。

他们向着普尔的薄弱处猛攻,防守、出手速度、脚步移动、接球跳投、行进间跳投、双手控球、篮下终结,还有那些看似已经过时的中距离投篮,“虽然很令人沮丧”,德马科明确告诉普尔,“你会进入瓶颈期,那意味着一段时间你一个球都投不进,但你还是得练”。

不幸的,普尔很快到了瓶颈期……

篮筐好像加了盖一样,然后,持续了好几个星期……

一次次自信的出手,只能换来篮筐铮铮的铁鸣……

终于,普尔崩溃了。

他飞起一脚将篮球踢上看台,拿出了曾经做四分卫的本事,但四下还是黑洞洞的死寂,像极了深渊,像极了黑洞。

“那是我当时唯一能发泄沮丧情绪的方法”,普尔说,“这就像,我非常投入,非常想变得更好,但我除了踢球,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训练,持续到新赛季到来的前两周,短暂的休息后,普尔又回到了新赛季训练营。

特训起到了成效,新赛季开始三个月,普尔的场均得分突破10分大关,投篮命中率提高到43.2%,三分球命中率来到35.1%,节节攀升之际,球队做出决定,将他下放到圣克鲁兹勇士队,在那里,普尔有足够的空间来发挥他出色的三分和支配球能力。

一个月后,随着布拉德 • 沃纳梅克被送走,乌布雷手腕受伤缺阵,普尔再次被召回,最终,在那个遗憾的赛季,普尔在最后的36场比赛中,打出了高水准的表现,场均得到14.7分、投篮命中率升高至 43.3% 、三分命中率则来到了35.4%,二年级的普尔,成功越过了新秀墙,但没想到,科尔不止想让他做个最佳第六人。


“我们考虑过让他替补出场”,科尔对ESPN说,“但当我们看到他在训练营时的表现时,就一致认为他需要更多的上场时间,我们必须让这个人上场”,在揭幕战前一周,科尔告诉普尔,以后他要担纲首发了。

只有将球员推入“火坑”,才能让他们快速成长,这一幕像极了20年前,波波维奇决定让帕克担任首发时的情景,但普尔并不感到恐惧,反而很兴奋,“联盟停摆时的所有苦练没有白费”,他说,“当机会来临时,让我处于更好的位置”。

一个划时代的超级巨星毫无怨言地接受了替补的角色!

在库里伤愈复出后的那段时间,你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媒体们对他的感叹与赞美,但34岁的库里就坐在替补席,深情的目光望向普尔,满眼都是自己27岁的影子。

那是3月22日,对阵奥兰多的第三节。

普尔带球过半场,他瞅准空当,加速突入禁区,刹那间,四名防守球员围将上来,普尔手腕一抖将球传给外线的格林,趁机跳出重围,加速转移到格林身后,手递手接球后,借格林掩护抬手就是一记三分,皮球不负所望,空心入网。

这是极为经典的“库追”挡拆配合,如果你没有仔细看球衣,你甚至都察觉不到执行者的背后少了一个O。

普尔依然保持看录像的习惯,只不过他不再看那些身体劲爆的后卫是如何启动加速的,而是集中精力钻研库里的比赛,这是德马科的建议,他希望普尔学习库里是如何进行无球跑动的。

“无球跑动,这是勇士体系的精髓”,库里说,“我可以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他已经意识到这就是我和德拉蒙德做的事情,意识到这种化学反应可以让比赛变得更简单。”

而早在库里发现之前,格林就已经发现了。

那是3月10日,勇士与丹佛掘金的背靠背比赛。

球队第四节总共得到21分,而普尔一个人就砍下11分,尤其是他最后的2个三分,帮勇士锁定了胜局。

“背靠背,需要一场胜利,在那一刻需要有人站出来,让我们完成比赛”,格林说,“史蒂芬和克莱都在场上,但谁来扮演这个角色呢?乔丹扮演了这个角色,这样做的结果是让其他人都对他充满信心,我以后不只会寻找史蒂芬或者克莱,让我们找乔丹吧,他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强大的‘工具’”。

普尔也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角色,他在投进7记三分、客场战胜迈阿密后激动地说,“让队友把我带到他们的翅膀下,引导我完成这个过程,给我信心,这太棒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得到他们的信任,他们可以放心给我掩护,大家都能在场上痛快地做自己”。


今年4月16日,季后赛正式开打,勇士首轮面对掘金。

当人们还在诧异,科尔仍选择让库里继续稳坐替补席时,普尔已经用连续三场25+的表演为勇士连下三城。

86分,这是普尔前三场季后赛的数据,排名历史第二,仅次于张伯伦的106分,在NBA漫长的历史、上千名球员中,打出这样数据的,有且仅有16位。

“我总是喜欢打人们的脸”,普尔说,“我从来没有在媒体面前说三道四过,我只是闭嘴,全神贯注,专注比赛,用表现来说话,哦,天哪,那感觉真好!”

一次,库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了球队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人们都认为是我们的体系成就了他,但那不是真的,体系确实很好,但如果你想有所成就,还是得真正学着去做才行”。

从密尔沃基的冰天雪原中一路走到旧金山,普尔几乎把握住了每一次向上的机会,这无关投机,靠的是数年如一日的努力。

“这是我一生的特质”,普尔说,“我的父母真的很努力,还有我周围的人,我的祖父母,他们工作都很努力,这算是密尔沃基的当地文化,鲁尼(也来自密尔沃基)也同样,冬天的大清早,房间可能只有12度,但你还是得起床去上班,外面下着雪,你感到很冷,但生活还得继续,你必须起床开始你的一天,这就是我的人生。”

自普尔进入联盟开始,助理教练德马科每年都会给他制定成长目标,打开他的手机笔记App,你能清晰地看到……

2019-20 赛季,如何上场?

2020-21 赛季,如何留在场上?

2021-22 赛季,如何影响季后赛?

到目前为止,普尔已经从容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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