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叶

人的苍老,就像晚秋的夜,一夜的风,我们从这摇摇晃晃的人世间吹落。 
一个人就靠窗坐

火车开动了,直奔那个落日如油画般美丽的地方,我也背着书包出发了,带着我对母亲的思念与对自由的渴望。虽然我今年已经二十几了,但就像老舍说过的,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多少还可以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花瓶里,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所以即使一个人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我也想去看望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一个钢铁般的女人,在我还不会自己穿衣服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外面挣钱,我真的想不到,一字不识的她是咋样在外面为我们这个破烂不堪的家讨生活,母亲说新疆的棉花地她都跪着走了一遍,汗和泪早就分不清楚了。如今母亲已经五十岁了,还在为我们讨生活,母亲打电话给我说想我了,我想去看看我的母亲,去看看新疆。

    一路上,二千四百多公里,我思绪万千,绿皮火车拉着我从白天到黑夜,从清醒到迷茫,我多么希望昨晚经过的雨,洒在我身上,让我瞬间长大,长大到能够肩负起这个家的重担。

      天亮了,我的第一站在乌鲁木齐下车了,经过漫长的等待,我又换乘到石河子,下午二点我坐上了大巴,这一站的终点,我可以见到我的母亲了。大巴车上有很多哈萨克人,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胆怯的给司机说,叔我在新村路口下车,我已经说二次了,司机明显不耐烦,这天的太阳特别大,透过窗户晒的我的脸通红,我的泪水和汗水一起随着口罩流进了我嘴里,我也不知道这一刻的我在哭什么,只是觉得我的眼里在也容不下二滴眼泪,母亲在路口等我,母亲的服装是那么鲜艳,是啊,藏族人永远热情,永远会把盛装穿在身上,永远热爱生活。阿妈我喊了声,见到阿妈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轻松了。我们坐着皮卡车来到了沙包里,这里是母亲干活的地方。


屋前绿油油的棉花地,就像绿色的海洋,把苦难装饰的一文不值。

    母亲赶紧给我拿来了西瓜,饮料,馕,知道我要来,母亲特地乘皮卡车到团部给我买了好吃的食物,说我来的这些天,她一直担心,都没有合眼,说我没有出过远门,把我安顿之后,母亲就赶紧去地里拔草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早上去地里帮母亲拔草,中午就回来做饭了,新疆的棉花地真长,长到一个来回好像就是一生,我不知道母亲一个人走了多少个这样的来来回回,她的疲惫与孤独,落日可以见证,棉花地里起的风沙可以见证,我尽量想多做点事,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一点什么。我知道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我站在这风沙里,母亲看见我,心里也是安定的。母亲年龄大了,我就是她的依靠。母亲总是说等我长大了,她就享福了,可是我长大了,也没能帮母亲承受一分的苦难,而是我也不敢大胆的幸福了。

棉花地里的草拔完了,母亲就带我去捡红花,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到了裕民县就在街头坐着,等着找工人的老板,把我们带走,等到晚上七点老板把我们拉到他们家,工人很多,老板给我们发了洋瓷碗,我们吃了晚饭,我们就在一个活动板房里打地铺睡觉,夜深了,房子里呼噜声四起。

生活啊,它把人们陷入苦难,而人们却全然不知。

      累了一天,我依偎着母亲睡下了,凌晨四点老板就敲门了,屋子里的人一骨碌都爬起来,母亲也不例外,我半天找不到眼镜,头晕眼花,等我穿好衣服,母亲拿着二个馒头,叫我赶紧吃。说在迟点就没有了。四点半左右十几个人挤着一个厂车就到地里了,如果动作稍微慢点,就只能等下一趟车了,凌晨五点,车把我们倒在了地里了,他们开始跑着看哪一行的红花好,就站在哪一行,因为我还在顾及着我可怜的自尊,母亲和我只能到边上不好的行子里,阿妈也总和别人吵架,我如行尸走肉般捡了一周红花,这其间不知流了多少泪,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让我觉得生活暗无天日。

    回到沙包里之后,地里的活母亲已经干完了就等着给老板交地,母亲过几天就带我复查一下棉花苗,母亲闲的时候就给我做好吃的食物,母亲在种棉花的时候种了好多西瓜,可以休息了,西瓜也成熟了,母亲总是早上早早的去摘几个大西瓜,放着中午和我吃,闲的时候我们也去十公里处表妹他们的沙包,他们也在那里给别人种棉花,我们一起在落日的傍晚,烤肉,喝啤酒,母亲和他们拉家常,我和表妹在棉花地里拍照,追野兔,一起躺在温热的细沙上,让夕阳把我们的脸映的通红通红,我们咯咯咯的笑,表妹是聋哑人,但和她在一起,我们都无需开口,千言万语早在不言中,这世界有太多能说会道的人,让我们羡慕不已,但我却深深羡慕着表妹眼里的温柔与善良。表妹给我用手势比划说有一个男孩子很爱她,说要来看她,她眼里有尽是数不清的温柔,这一刻我真心的祝福,希望这个被上帝咬过的女孩子,遇到真爱,得到幸福。

 

新疆的黄昏

日子过的真快啊,棉花结了丰硕的果实,母亲说今年棉花丰收了,而我也应该离开这里了。

母亲把我送上车,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的母亲她一个人站在风沙里,一直在挥手,我的母亲像晚秋叶,而我却让她本就弯曲腰杆,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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