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爱的艺术》——弗洛姆

(段落之间并不产生逻辑,只是对作者部分观点的提炼)

大多数人认为爱情首先是自己能否被人爱,而不是自己有没有能力爱的问题。对他们来说,关键是:我会被人爱吗?我如何才能值得被人爱?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们采取了各种途径。为了使自己值得被人爱而采用的许多方法与人们要在社会上获得成功所采用的方法雷同,即都是“要赢得朋友和对他人施加影响”

产生在爱这件事上一无可学这一看法的第二个原因是人们认为爱的问题是一个对象问题,而不是能力问题。他们认为爱本身十分简单,困难在于找到爱的对象或被爱的对象。同这一因素紧密相关的是当代文化的特点。我们(西方)的全部文化是以购买欲以及互利互换的观念为基础。“有魅力“一般就是指这个人有许多令人喜爱、目前又是人口市场上被人问津的特点。归根结蒂爱情的产生往往是以权衡对方及本人的交换价值为前提,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关系也遵循同控制商品和劳动力市场一样的基本原则。

产生爱情这件事上一无可学这一看法的第三个错误是人们不了解”falling in love“和”being in love“这两个概念的区别。两个迄今为止同我们一样是相互陌生的人,当他们突然决定拆除使他俩分隔的那堵高墙,他俩相结合的那一刹那就成为最幸福、最激动人心的经历。但这种类型的爱就其本质来说就不可能持久。人们往往把这种如痴如醉的入迷,疯狂的爱恋看作是强烈爱情的表现,而实际上这只是证明了这些男女过去是多么地寂寞。

学会爱的艺术:一是掌握理论,二是掌握实践。

爱的每一个理论必须要以人的理论、人的生存为前提。人拥有理智,人是一种意识到自我存在的生命。经历过孤寂的人必然会有恐惧感。实际上孤寂感是每种恐惧的根源。孤寂意味着与外界没有联系,不能发挥人的力量,意味着一筹莫展,不能把握世界,事物和人;意味着世界把我淹没,而我只能听之任之。所有时代和生活在不同文化之中的人永远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克服这种孤寂感。宗教和哲学的历史就是这些既纷繁、然而数量上又是有限的回答组成的历史。

成熟的爱情,那就是在保留自己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也就是保持自己个性的条件下与他人合二为一。人的爱情是一种积极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冲破人与人之间的高墙并使人与人结合。爱情可以使人克服孤寂和与世隔绝感,但同时又使人保持对自己的忠诚,保持自己的完整性和本来的面貌。在爱情中出现了两个生命合为一体,却以然保持两体的怪现象。

而有些人却把”给”变成一种自我牺牲的美德。有创造性的人对“给”的理解完全不同。他们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能体验我的力量,我的活力。他把内心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予别人。他应该同别人分享他的欢乐、兴趣、理解力、知识、幽默和悲伤,简而言之,一切在他身上有生命力的东西。通过他的给,他丰富了别人,同时在他提高自己生命感的同时,也提高了对方的生命感。而双方都会因为唤醒了内心的某种生命力而充满快乐。在给的行为中诞生了新的东西,给和得的人都会感谢这新的力量。这一点表现在爱情上就是:没有生命力就是没有创造爱情的能力。

爱情的积极性除了给,还有一些其他要素,那就是:关心、责任心、尊重和了解。

今天人们常常把责任心理解为是义务,是外部强加的东西。但是责任心这个词的本来意义是一件完全自觉的行动。这种责任心在成人之间则也包括关心对方的精神要求。

如果爱情没有第三个要素:尊重。那责任心就很容易变成控制别人和奴役别人。尊重这个词的出处就是有能力实事求是地正视对方和认识他独有的个性。只有当我自己达到独立的情况下,尊重对方才成为可能。只有在自由的基础上才会有爱情,正像在一首古老的法国歌曲中唱的那样“爱情是自由之子,永远不会是控制的产物”

人们只有认识对方,了解对方才能尊重对方。如果不以了解为基础,关心和责任心都会是盲目的。了解的方式多种多样。成为爱情的一种了解是要深入事物的内部,而不是满足于一知半解。我只有用他人的眼光看待他人,而把对自己的兴趣退居二位,我才能了解对方。

爱情还有另一个基本的关系。那就是认识“人的秘密”。在孩子身上我们经常能看到这条通向知识的捷径。孩子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把它弄坏,以便认识这种东西。譬如他抓到一个蝴蝶,就很残忍地把翅膀折断,他要认识蝴蝶,迫使它交出自己的秘密。在这儿残暴有一个较深的动机:那就是希望认识事物和生命的秘密。

无条件的母爱不仅是孩子,也是我们每个人最深的渴求。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通过努力换取的爱往往使人生疑。人们害怕这种爱会消失。此外靠努力换取的爱常常会使人痛苦地感到:我之所以被人爱是因为我使对方快乐,而不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归根结底我不是被人爱,而是被人需要而已。

关于爱的对象,爱首先不是同一个特殊的人的关系,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性格上的一种倾向。一切爱的形式都以博爱为基础。

母爱不仅应该允许这一分离,而且还应该希望并促成这一分离。只有在这个阶段,母爱才成为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这时就要求母亲无私并能贡献出一切,除了被爱着的幸福一无所求,但恰恰在这一点上许多母亲都失败了。

世界只是为了填饱他们的肚子,就像一个巨大的苹果,一个巨大的酒瓶,而我们是婴儿,永远在期待,在希望,却永远是个失意者。我们的性格努力地适应进行交换、接受和消费的要求。所有的一切——精神和物质的东西,都成为交换和消费的对象。

另一种假爱情的形式就是人们称之为多愁善感的爱情。这种爱情的本质就是它只能存在于想象中,而不是存在于同另一个人实实在在的结合之中。这类爱情最广泛的形式是用代用品使自己满足,那就是消费爱情电影、爱情小说和爱情歌曲。这种爱情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把时间推移到未来,憧憬未来的爱情,但如果爱情成为真实的一种现实关系——他们就僵化了。

这里提及一个错误,即认为爱情必定意味没有冲突。人与人之间的真正冲突——那些不应该被掩盖,属于人的内在现实并能在人的心灵深处体验到的冲突一旦得到澄清,会带来一种净化,从而使双方变得更有知识,更坚强。

爱情只能产生于这样两个人中间,这两个人都从他们生存的圈子里跳出来并互相结合,同时他们每个人都又能脱离自我中心去体验自己。只有这种“中心体验”才是现实,才是生活,才是爱情的基础。这样体验到的爱情是不断地挑战,这种爱情不是避风港,而是一种共同地努力、成长和劳动。如果两个人能从自己生命的本质出发,体验到通过与自觉地一致,与对方结为一体,而不是逃离自我,那么在这样地基本事实面前,就连和谐、冲突、欢乐和悲伤这样地东西也就只能退居第二位了。“爱情的存在只有一个证明:那就是双方联系的深度和每个所爱之人的活力和生命力。这也是我们所能看到的爱情的唯一成果。

在工作之外的人很少能表现出一点自我纪律来。一旦他不工作,就十分懒散,无所事事——用一句好听的话来表达就是他想“放松一下”。但恰恰是这种什么也不想干的意愿是对生活秩序作出的一种反响。正因为人们被迫每天八小时付出力气,所以他就要反叛,而这种反叛就采取了无所作为的态度。

现代人认为如果他不很快地处理事情,就会失去时间,可他并不知道他如何利用他由此赢得地时间。

但是最重要地是不要把纪律看作是外部强加的东西,而应该成为自我意志的体现,应该感到这是一种愉快,并且逐渐习惯于一种生活态度,一旦放弃它,便会若有所思。东方人很久以来就认识到,与身心有益的东西必定使人舒适,即使开始的时候需要克服一定的阻力。

集中要求不仅要回避那些有破坏性的凶恶之人,还指那些内心无生命力的人,这些人不是在谈话而是在闲扯,他们不会思考,只会把一套套的世俗之见搬出来。

集中还要求另一样东西,那就是对自己保持清醒。譬如在感到累或者消沉的时候,不应该听之任之和用随时可以捡来的消沉的想法去加剧这种感受,而应该问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那么一蹶不振?同样在我们生气或者迷惑不解地时候,在我们开始想入非非的时候,都应该这样问自己。在所有这种情况下,重要的是要觉察内心的活动,而不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找到为自己辩护的借口。这样我们就会听到内心的一种声音,在向我们讲述,为什么会害怕、消沉或迷惑不解。

为了能清醒地面对自己,必须要有一个设想,要知道什么叫做健康的、活跃的、充满人性地发挥人的作用。

同自恋相反的是客观性。如果我们考察一下民族与民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一定会得出下列结论:客观性是例外,而不同程度的自恋是常规。能进行客观思考的能力就是理智,以理智为基础的情感是谦恭。我们只有摆脱了童年时代妄图得到全知全能的幻想,才能有客观性和运用自己的理智。

爱情是以信仰为基础的。非合理的信仰是指服从一种非理性权威的信仰,合理的信仰是扎根于自己思想或感情体验的一种坚定的信念。合理的信仰首先不是信仰什么东西,而是一种确认,这种确认是符合建筑在自己真实经历上的坚定的信念。

相信一个人意味着了解这个人基本态度的可靠性和稳定性,了解这个人的核心或者他的爱。只有相信自己的人才有能力对别人忠诚,因为他自己就能做出保证。相信他人的另一方面就是相信他人发展的可能性。产生信仰需要有勇气,也就是要能承受风险和准备受到痛苦和失望。

爱一个人就是要献出自己,而不期待得到回报,但相信自己的爱一定会唤起对方的爱。爱情是信仰的一种行动。

实践爱的艺术不可分割的态度是积极的活动。因为如果我很懒散,而且不是自己出于一种清醒的、开放的积极的持续状态,我就不可能对所爱之人抱有积极的态度。完全清醒就是要使自己和别人都不感觉到无聊——这一点是爱情的一个基本条件。在思维、感觉、看和听的活动中保持清醒、警觉和开放的状态是学会爱的艺术的必不可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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