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尔格莱德,第一个夏日傍晚

飞机降落在贝尔格莱德市郊的国际机场,手机根据定位自动调整至当地时区,比我们的出发城市莫斯科再提早一个小时,夜晚八点,正是这一纬度国家夕阳西下的时刻。

晚霞在天边大片地铺展开,展示出由红到橙再到粉紫的美妙的色彩渐变。傍晚的风也迎面扑来,是夏日里那种穿过热空气而来的风,掠过皮肤的时候带来微微发热的触觉。身上从莫斯科穿来的薄针织衫使我们的旅人身份不言自明。

晚霞和暖融融的风,塞尔维亚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轻盈可爱的夏日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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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机场接我们的司机约有五十岁上下,满头白色卷发让我立时想起爱因斯坦。卷卷白发下是一张虽然不爱笑却也并不显得严肃的脸,搭配着同样白色的休闲短袖衬衫和短裤,以及不紧不慢的语调,我总觉得他像是要去度假。

司机大叔用英语与我们漫谈。我总是为此感到惊奇:萍水相逢之人却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尽诉人生的重大故事。他对我们说,这个城市并不有趣,充满了伤痛。车经过一片墓碑,他哀然,这些都是战争中死去的人们。当得知我们的旅程中同样包含邻国波黑的时候,他告诉我们他出生在萨拉热窝,在五岁的时候被爸爸带来塞尔维亚,而在从前那个时候,波黑和塞尔维亚尚且不是两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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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离民宿所在的市区中心并不远,大概十几公里。城市中间有一道河流,将整座城市划分为新城与老城两部分。我们将穿越新城去到老城。

作为一个国家首都而言,贝尔格莱德确实显得太平凡了。“来过塞尔维亚的俄罗斯朋友都告诉我这里特别破旧”,身旁的妹妹这样说,似乎对出现在视野里的景象表示赞同。而我则联想到之前在书籍里所读到的巴尔干历史,似乎战争的阴影尚未远离这片土地,在破旧的矮房、令人哀伤的墓地与老人的记忆中幽幽地映现。

车驶上过河大桥,即将要进入老城区,眼前的景色开始显现出欧洲老城的风情与轮廓。掩映在绿树之间的红顶建筑依着地势显出高高低低的层次感,钟楼的尖顶指向天空。

我们经过了市政厅,旁边即是国家博物馆,恰逢今天法国总统来访,主行道路被封,司机因此拐入另一条小道,倒也很快到达目的地。支付完车费后,我们与司机大叔互道感谢。房东尚未赶来,司机大叔因此并不着急离开,依然站在一旁,陪我们消耗等待的时间。

“这是个十分安全的城市,24小时在外你都不会遇到危险。我们珍视安全。俄罗斯、中国都不会比这里安全,美国就更不用说了。”

很神奇的,这句话确实使我们放心起来,在其后的旅途中我们也总是想起这句话,相信这是一片安全友好的土地。

“我们喜欢喝咖啡,如果你们愿意,转角这条街就有超过十五家的咖啡厅,你们可以在清晨享受一杯美妙的咖啡。”随后,司机大叔又吐槽起房东的迟到,“总是如此”,我们相视一笑。

几分钟后房东出现了,是位眼睛明亮的年轻女士,有着带卷的黑色短发,语调轻快,充满活力。她领我们进入公寓,我们就此和司机大叔告别。

“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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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所在的公寓配备着老式欧洲电梯,对于只在电影里看过这个的我们来说,实在是新鲜得不得了。电梯有两道需要手动拉开和闭紧的门,窄小的长方形空间内最多只可容纳四个人。进入电梯后,需要将两道门都关好之后再按下楼层,电梯才会启动。外层唰唰向上的木门用红色涂画的数字提醒着到达楼层,视觉化的上升和不太稳定的动静,颇有点玩跳楼机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没想到从搭乘电梯开始,就产生了新奇的趣味。

我们的房间在四楼,是个小巧的一居室,装修和摆设都干净简洁。阳台无所装饰,放置着简单的桌椅,却是我最喜欢的部分。站在阳台往外望出去,远处卡莱梅格丹城堡建筑之一的塔尖,在几乎将要遮罩起来的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楼下的十字路口在夜晚九点依旧热闹,行人与车辆从四面八方汇合、散开。

我们决定出门去买水和一些能够作为明日早餐的食物,所幸离住处步行五分钟距离就有当地连锁超市Aroma。沿着地势上升的缓坡而行,我们途径了一个有着好看蓝色门面的小店。门口几张长椅上都坐满了人,有依偎着坐在一起的年轻恋人,也有大声笑着在聊天的女孩们,旁边还有推着婴儿车的三代成员到齐的家庭。无论是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还是六七十岁的老奶奶,手中都拿着色彩不同的冰淇淋。虽然说并没有晚上不可以吃冰淇淋的道理,这个发生在夜晚十点冰淇淋小店门口的场景还是使我们感到惊讶。这个时候的我们尚未意识到,接下来的旅程,我们也会变成不分早晚、一天好几次举着冰淇淋傻乐的人,毕竟七月的塞尔维亚真的是百分百夏日呀,“冰淇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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