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秋天》

净洁感让她充满喜悦——

它宣布,你可以重新开始,

不必让过去的错误拖住手脚。

—— 露易丝·格丽克《温暖的一天》

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时候,猛地抬头被镜中的自己怔住,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是自己,却有了些无法说清的变化。

五官不再如年轻时圆润,上面笼罩着混沌的、还难以定型的朦胧感;而是不可避免地被时间磨成更锐利的形状,像一条春日丰沛的河流在深秋慢慢干涸,裸露出河底的沟壑纹理。

一切都太清晰了,残忍的,不可辩驳的清晰。无论怎样修饰,那些时间在你身上留下的刻痕都只会欲盖弥彰。

不仅是肉身,无法掌控的还有灵魂,那是不用眼睛也能看见的“缓慢死亡过程”。触发感官的时刻越来越少,生命的热力渐渐消退,无论怎样抽打,也无法恢复往日的弹性。

如菲利普·拉金《二十六岁有感》里诚实得让人难以承受的诗句,“我曾害怕过现在这几年/这二十几岁的年纪/当灵气消失/每一个事件都与来历不明的疑云一起运送过来/并变为一场大旱。”

是的,这是“漫长的腐烂的秋天”,是经历了柔润光亮、万物生发的春夏之后,必定要面对的下沉的“秋”。

但如果枯萎是必然,失去的永不再回,那我们是否可以转身面对这样的处境,去更深地体会它,书写它,像诗人一样把它视作一个特别的时机,“等到漫长的/腐烂的秋日,我将开始写作我中期的伟大诗篇。”

就像久久地听着风打枯叶的空响,看着落叶来来回回盘旋在一个角落,这样空白的时光也许并不闪亮,却是诚实的,是我们不该逃避的生命真相。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将枯萎的秋叶作为另一种养料,看看能不能烧出些新的东西。“火冲向清朗的天空/急切、狂怒,犹如动物拼命要获得自由”(露易丝·格丽克《烧树叶》)。

多少事物都已改变。而仍然,你是幸运的:

理想像发热般在你身上燃烧。

或者不像发热,像又一颗心脏。

歌曲已经改变,但实际上它们仍然相当美丽。

——露易丝·格丽克《十月》

愿你在这个秋天,在感觉无法继续的时候,有美的结束,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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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 西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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