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的孩子叫我老婆妈妈

1

值夜班的时候,趴在办公桌上小眯了一会,迷迷糊糊中母亲从医院打来电话。我的心头一颤,来不及思索,抓起衣服直奔医院。

我快步奔到三楼妇产科,远远地看见父亲蹲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头也不抬地吧嗒吧嗒抽着烟,母亲默默地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听到我跑过去的声音,侧过脸瞥了一眼,长出口气。她眉间被岁月细细雕过的川字纹,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这次流产,对老人家的打击如冷水浇背,忧心不已。我心疼双亲,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这样在众人眼里就是大不孝,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让父母见到孙辈,自己没个孩子,也让他们在亲戚里头面薄言轻。

知子莫若母,母亲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开口讲了老婆倩倩的情况。

晚上倩倩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突然小腹阵痛,接着殷红一片,叫了母亲进来。

母亲见状没有慌乱,镇定地叫了120,看着倩倩进了手术室,才给我打的电话。

2

这是倩倩第三次怀孕,由于子宫内膜薄,前两次都是在四五个月的时候流产。上一次流产时,医嘱说以后再次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次意外的怀孕惊喜了全家人,特别是父母亲。由于我工作忙,他们干脆搬过来照顾倩倩,小心的伺候着。倩倩也为了保胎,早早的开始休假。预产期刚好在正月里,大家想着新年添丁,终于可以在家族聚会时扬眉吐气了。

医生单独跟我说,这一次流产很危险,差点危及生命,他们已经尽力了,告诫以后不要冒险了。

听闻此话,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里滴答落泪,躲在楼梯间调整了好一会。

出院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倩倩回公司上班了

那天我正在做晚饭,母亲打来电话,说事隔一年多了,让我们考虑领养孩子的问题。我敷衍着说跟倩倩商量下再定,就算领养也不容易很快能找到合适的。

挂掉电话的我,陷入了沉思中。

3

倩倩下班回来兴奋地说他们老板下个周六要办喜酒了,让我们两口子都去。

“老苏要结婚,怎么没听说谈恋爱呢?”

“是呢,一点动静没有,突然就说喝喜酒了,我们也都觉得诧异。”

“还搞得挺神秘,新娘是何许人也,藏的这么深,连你这个副手也没觅到蛛丝马迹?”

“今天才听说他们谈了三年了!”

“可以啊,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我们得去一睹新娘的芳容。”

“嗯,老苏结婚得给份大礼啊,他栽培了我这么多年,给钱太俗了,我们周末去选份礼物”

我们周末给老苏夫妇精心挑选了一份贺礼。

4

婚礼现场来了很多的宾客,老苏在行业里还是很有名望的,中间几桌都是他们公司的同事。

倩倩早年跟着老苏一起创业,公司里的元老跟我都很熟,纷纷招呼着坐下,一起东扯西拉等神秘新娘出场。

当新娘闪亮登场时,我的笑容就像被冰封住一样,僵在了那里。人生就是一场没有彩排的戏,有时候觉得脱离现实,但又那么熟悉。

不敢相信,众人瞩目的新娘,老苏守的严严实实的妻子,竟然是我那个刻骨铭心尘封心底的前任,那雯。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参加她的婚礼,我还亲自给她选了礼物。

坐在台下,看她和一个我熟悉的男人,牵手拥吻,立下终身的誓言。

她做了别人的新娘,尽管如此,我也必须要说她今天很漂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脸上满满的幸福,眼看就要溢出。重点是她大着肚子,应该月份不小了。

全场都随着这对甜蜜新人的出场沸腾欢呼, 只有我掉进了陈情旧事,好在倩倩只顾和同事谈笑,没有注意到我。

5

人这一生确定的爱情只有一次,那雯就是我的那一次。

我们从大学谈到研究生,谈到毕业工作。研二的时候,由于输卵管堵塞,她有过一次宫外孕。

当时正值暑假,我们身居两地,她远在广西给我打来电话,当时脑袋就炸了,这样的事竟然发生在我们身上,我怯怯的告诉了家里,买了张机票飞了过去。

一路上忐忑不安,跟那雯发着信息。手术已经做完了,单侧输卵管切除,说她父亲一定是见面就想抽死我的节奏。

面对这样的事情,举手无措,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凭他们处置了。虽然错不全在我,那雯死活不爱用套,但作为男生,起码的担当还是有的。

那雯心疼我,好说歹说让她父亲回避了,我进病房的时候,她母亲在,我弱弱的叫了声阿姨。阿姨抬起头,愤愤地看了我一眼,“你来了,你们聊,我回去做饭。”

我也不敢多说什么,目送她出去。那雯原本瘦小的身体看上去更玲珑了,脸色惨白。我心疼无比,拉着她的手,亲了又亲。

她说她这样的身体,以后不会有男人愿意要了。我承诺会不离不弃,除非她想分开。

6

自那以后,我加倍对她好,尽量弥补这次意外带来的伤害。正是由于我的格外逸宠,那雯也变成一个作女。

总会在吵架后将那个伤疤掀开来,刺一下彼此,这成了她的一个法宝。久而久之我也会觉得厌烦,从开始的连哄带抱变为后来的沉默不语。

工作以后,由于职业原因,我在整形医院每天接触的都是从妹妹到阿姨年龄不等的各种女性。

那雯时常叮嘱我,要小心周围的妖妖娆娆,守住防线。我刚刚参加工作,一心想着强专业,精术业,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身边的浪花朵朵。

有的时候我一个人凝神思考专业,那雯会说我魄荡魂摇,在想小姐姐。

起初我检讨自己,是没有给足她安全感,谁知她变本加厉,经常由着性子当着我的面拿过手机说翻就翻,一些女患者术后正常的咨询会让她无厘头地发怒,有时甚至是咆哮。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过后,我们都累了,但我仍旧坚守自己的承诺,没有主动分手。

那天是她生日,我连续忙了几天的手术,忘记准备礼物。下班已经晚了,从医院拿了一束给VIP客户准备的鲜花,过去接她吃饭。

她见我没有礼物,花也不是专门买的,顿时火气大发,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不顾路人的眼光,一把将花狠摔在地,看着散落的花瓣,我难以忍受,嚷了一句 “够了!”

那雯哭了起来,说我凶她,跟着是各种没来由地斥责。我沉默着,身心疲惫,不想吵架。

她见我没有道歉之意,提出了分手,丢下了一句 “承诺不过是骗子说给傻子的笑话 ”,与我擦身而过。

有点意外,却也没有挽留,望着她的背影,长出一口气,心累,久拌下的久伴让我们的感情早已有了裂痕。已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让我高度紧张,电话、微信、斥责、怀疑、猜忌……

7

那天以后我们没有再联系,时光慢慢消磨一切,此后除了偶尔回想起会有一丝痛意之外,我也渐渐变得疲惫,不再想这件事情了。如今,她已为人妻,而我竟亲自见证了她的婚礼。

老苏的讲话把我拉回了现实,发现倩倩正盯着我看。我一时语塞,她竟出言安慰,“看到新娘怀孕是吧想起孩子的事了,别想了,开心点,别让他们看出来。”

我如释地笑了一下,悄悄配合。

新人给我们这桌敬酒,大家都质问老苏不够意思,金屋藏娇,都快当爸爸了,才摆酒,少了一顿,得补上。

我和那雯四目相对时,她投以微笑,就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也附和着大家伙送上祝福。

席后,倩倩帮着张罗送客。跟着老苏这么多年,业内的、公司的朋友,包括苏家的亲戚她都熟悉,我在一旁等候。

那雯朝我走过来:“老同学,好久不见,你妻子既能干又漂亮,你们很般配。”

“没想到新娘是你,老苏藏得太深了。”

“是我不让他说,直到医生确定我的胎儿没有问题,可以顺利生产”

我懂她的意思,这话也刺痛了我那根许久没活动的神经。

“真是巧合,恭喜你。”

“虽然你们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公司里的人和事我都了解,特别是你老婆,感谢她,作为副总为公司辛苦多年。”

这时老苏和倩倩一起过来,老苏笑着对我说:“刚才当着大家伙,不方便,原来你和雯雯是同学,我们两家真是缘分不浅啊,这样啊,我这孩子一出生,你和倩倩就是干爸干妈怎么样,这事我和雯雯已经提前商量过了,就问你们愿意不愿意啦。”

我想是老苏知道倩倩的身体情况,多次流产,有意为之。

话音刚落,倩倩就高兴的答应了。我总觉得那雯是在用这件事惩罚我,但又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一个人说的有多轻松,心里就有多痛。

一个丝毫不提旧情的人多半是因为曾经的伤足够痛。亦或是我自作多情,那雯早已忘了曾经的爱与痛,自然没有必要在自己大婚的日子因为曾经的累累伤痕脸上写着丧。

我就这样意外的成了前任宝宝的干爸,那雯很快要生产,而我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骨肉,冷暖自知。

你可能感兴趣的:(前任的孩子叫我老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