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回首过往的教育人生,差一年正好三十年。这三十年,时常有过因各样的所谓进步、收获、成功而惊喜的神情,但是却恰恰在这样的心理过程中,还掺杂着一些不可名状的、奇奇怪怪的疑虑、纠结与痛苦。这些情绪好像每天在翻腾着自己的心灵,时刻在敲打着自己的灵魂。到底还要走向何方?怎么走去?为什么要去那里?似懂非懂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机会领悟到清晰明确的解释。
近读英国知名演讲家西蒙·斯涅克所著、石雨晴翻译的《无限的游戏》(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一书,思维顿感彻底打开,感觉原来是如此,应该要如此,以后必须得如此。读着书中的观点,体悟里面那些企业的盛与衰,反思自己的教育人生,让我开始逐渐调整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
这就是我从书中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概念,即“无限的游戏”。书中作者说:“这个说法,出自30多年前的一本书,叫《有限与无限的游戏》。作者是著名的哲学家詹姆斯·卡斯。其中,有限游戏指的那些,以赢为目的的游戏。这类游戏有明确的终点、规则和边界。比如,足球比赛、钢琴考级、期末考试。而无限游戏指的是那些,以延续为目的的游戏。你的目标不是赢,而是一直玩下去。比如婚姻、生活、教育,等等。当年,这套有限和无限的理论,启发了很多人。不过,它也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就是这套理论,是一种纯粹的哲学观点,它更多的是,提供了一种解释世界的框架。具体到场景,它并没有深度嵌入到某个领域里。”
“因此,很多后来人,都在尝试,把这套理论迁移到现实的场景里。而这本《无限的游戏》,做的就是这件事。这本书把有限与无限的一整套理论,迁移到了商业领域。”
如果把镜头转向教育领域,道理是一样的,会发现在我们的日常的生活中,常常经历的是更多的“有限游戏”。如参加单位的岗位竞聘,参加一场演讲比赛,或者是用手机打一把王者荣耀。从结果上来看,只能有一个人或一支团队可以赢得这场游戏,其他人将会在这场游戏中失利,但他们中有的人会在游戏结束时获得排名,收获排名所带来的相比冠军更少的奖励。
但是,在我们的身边,“无限游戏”的例子却是很难见到的,对于“无限游戏”的真实面貌好像有点模糊。书中所说的这个案例,则是典型的“无限游戏”。
美国篮球传奇人物约翰·伍登教练,其影响远超篮球或者体育界,是一位“无限思维”的信仰者、实践者和布道者。作为主教练的他拿过10个全美大学联赛冠军,却不把篮球或者体育运动当作“有限游戏”来玩。“在我的执教生涯里,我很少或几乎没有说过‘赢’这个字,也很少论及‘打败’对手以及激励某个队伍争夺第一名。”他曾经这样说,“我对成功的定义是这样的:竭尽全力,达己最佳而感到自足,由此得至内心平静,谓之成功。”这是“伍登教导力”的核心理念,让队员们从记分牌的焦虑中解脱出来,沉静下来,努力起来。
该书的推荐序言作者清华经管领导力研究中心主任杨斌老师,在其文章中有这样的一段描述:在一个学校中,我们最经常看到的就是以赢家的头衔来结束这场游戏。成为赢家就要为自己而战,打败其他所有玩家。制定的每一个计划,采取的每一个行动都是为了赢。在(有限)游戏中的人坚信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其实,引导他们这么做的,是他们自己的越来越根深蒂固,且自我持续强化的思维模式。考试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了解自身的进步与下一步的方向,还是为了在一群学生中分出高低胜败,甚至赋予优胜者特定的头衔以进入更高级的(但也仍然是有限的)的游戏?讨论问题是为了寻求更多的视角与宽阔、深入的理解,还是为了比赛时谁先击中标准答案并最终让所有的人意见都收敛到标准答案?已经司空见惯的奖学金安排,究竟是奖励过去的表现,还是鼓励未来的探索?是奖励与他人比较的赢家,还是鼓励跳出舒适区的新我?是奖励按照标准剧本完美无瑕的演出,还是鼓励书写新传奇的不完美的探索?
校长们,老师们,一旦觉得“我们已经知道”“一切尽在掌握”“只需按方培养”,有限游戏的大幕就开启了,而敢于承认“我们还不知道”“一切皆有可能”“成长千方各样”,无限思维才在敬畏和拥抱不确定中登场。
各级教育主管部门或评价部门对学校的等级标准督导、教师对学生考试考查成绩的排名、学校对老师业绩的评价考核,这些都充斥着“有限思维”的模式。而我们需要的却是“立德树人”长期教育使命的远见落实,需要的是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神圣行动,需要的是被学生爱戴、喜欢、信任的具有价值观影响力的教育者。
一所学校,教育者,我们都要明白一个道理,做教育不是为了赢,而是让我们“教书育人”的事业继续下去,让传承“中华优秀文化”的责任继续下去。
论著后记有这样的观点:如果选择用有限思维来生活,我们的首要目标就会是比别人更富有或升职更快;如果用无限思维来生活,我们的目标就会是推进一项比自身更伟大的事业。我们将那些与我们有着相同愿景的人视为事业伙伴,努力与他们建立彼此信任的关系,希望能够共同推进这项对众人都有益的事业。我们对自己所享有的成功心怀感恩,在自我进步的同时也会努力帮助周围的人进步。用无限的思维来生活就是要过服务他人的生活。
所以,我们一旦有了“无限思维”的品质,所持的哲学思考与实践行为就会有别样的场景。比如,作为一名校长,我提出了学校的办学愿景“成就每一个人”,这是为学校的发展找到了一项追求崇高事业的通道,这个未来的状态极具吸引力,在这里的所有人愿意为实现它而做出奉献。这比任何一场特定的胜利都更有重要的理由,我们的日子会过得更有意义,更有满足感,让我们共同的事业年复一年地持续下去。学校淡化了考勤、对教师个人的终结性业绩评价,看到的是每个人的进步与增值,更加重视团队的文化建设,为的是形成彼此信任的团队。
在这样的氛围中,学校的文化建设永远不会完工,会处在不断进化的状态下,教师的成长永远不会停止,学校领导会勇于拥抱不确定的环境,敢于突破“有限游戏”的局限,不再急功近利。会一起帮助自己的学生发现他们的才华,找到他们的兴趣,唤醒他们的激情。这意味着要教学生懂得服务的价值,教会他们保持谦逊与同理心,学会沟通与合作;这意味着要让学生懂得教育是恒久的,不会因为从学校毕业而结束,不一定总有课程与分数的引导;这意味着,要让学生懂得如何运用“无限思维”去生活,离开学校和父母后,继续成长。
文章开始所描述的自己的矛盾心理,其根源就是在玩“有限游戏”中所产生的遗憾,过分看重结果,导致我们遗忘了包裹着当下这个“有限游戏”的“无限游戏”——人生。站在人生这个“无限游戏”的维度去看,当时的一件件事情,一次次“有限游戏”,收获最大的或许不是最终的排名、头衔,而是在这一段段经历当中收获的经验与体会。
具体到一个人,如下观点也许更容易理解。在工作当中,“有限游戏”的参与者开始工作,是为了将一段时间用工作来填满。对他而言,工作是被动的,是等价交换的一种方式;而“无限游戏”的参与者开始工作,是为了将一段工作用时间来填满。对于他来说,工作并不是被动的,而是他们用来产生各种可能性、体验人生种种不同的方式,是对自己的不断完善。
本书后记最后一段话,很有深刻的警示作用。“没人会想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下银行帐户的最终余额。我们希望人们记住的是我们对他人的付出,是尽心尽责的母亲,慈爱的父亲或忠诚的朋友的形象。服务他人才是有利于这场游戏的做法。”
希望我们每一名教育工作者都可以成为“无限游戏”的参与者,力求认知事物的本质,打破既定边界,不再在乎眼前结果的输赢,去虔诚地经营自己未来的那项崇高的事业,收获幸福美好的教育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