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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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嘴头的春节是最好玩的时候,当然对于小孩子而言。因为到了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就有新衣服穿。对于那个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来说,每年能够得到新衣服的仅此一次。尤其对于我家来说更是如此。一般来说,我穿的衣服都是我哥穿不了的,我哥的衣服是我大哥穿不了的,我大哥的衣服则是我外公穿不了的,一层一层传递下来,到我这个老小这,往往都是衣服褪色或者补上了一两个补丁。

石嘴头过年的风俗大概有三个:打豆腐、拜年、耍春牛或者龙灯。

打豆腐有三个步骤:浸、磨、打。到了年底,家家户户在头天晚上,洗干净两个水桶,每个水桶中放五六斤也洗好了的黄豆,这些黄豆当然是自家地里产的,大概半桶,然后加满冷水,浸泡一夜,让豆子得到充分的膨胀。第二天清早,这些浸泡了发胀的豆子就由男人担着去石磨上磨成豆浆。男人用力的推着石磨,女人则在石磨转动的时候看准时机,用小勺子一瓢一瓢的把豆子连同水一起放进磨眼,然后,随着石磨吱呀吱呀的声音,豆浆一股一股的流到磨下早已放好的盆子中。第三步是关键了—打。磨完之后,家里灶上早已烧好了一大锅的开水。这时候不能急着把豆浆放倒锅里,而是倒进准备好的大水缸中,舀上几瓢开水把豆浆稍微进行加热。然后在锅子的正上方的屋梁上挂好一个木制的可以活动的十字架。然后找到一块很薄很干净的布(不能太厚,太厚的话,豆浆无法过滤。),缠住十字架的四个脚,把放在水缸中的豆浆一瓢一瓢的从布上过滤,流进烧好的开水中,最后剩在布中的就是豆渣。流进锅里的豆浆在一段时间后,又被舀到水缸里,同时把烧好的石膏捶碎,用布包好,然后舀上一瓢开水,把包好的石膏粉放进去,摇晃均匀后,均匀的撒到水缸里的豆浆中,用木盖盖好。等到拿一根筷子丢下去能够笔直的立在豆浆中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先吃到豆腐脑了,但还不是豆腐。这时候,男人就会在门前的空地上平坦的放好一张支好的门,门的四边用扁担或者木棍组成一个四边形,中间用比门大两倍以上的干净布蒙好,把豆腐脑从缸里舀出来放到布上,爬平之后,把布完整的盖上,再放上两外一张门板盖住,再压上加快土砖或者其它重物。等豆腐脑中的水基本流干之后(大概个把小时),放下门板,打开蒙住的布,就可以看到白花花的豆腐了。整个打豆腐的过程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

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父亲打豆腐时那一脸的庄重,也喜欢喝豆腐脑时的那种快乐,更喜欢在豆腐打完之后,看母亲一块一块的收拾豆腐时的微笑。

拜年是小孩子特别喜欢的另外一个事情。每年正月初一,每个孩子穿着新衣服,喜气洋洋的,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挨家挨户的到人家里串门,进门的时候,大喊一声:“请拜年哦!”然后,这家的主人无论多早,都必须起来,给每个孩子发至少五颗糖或者几个饼。这可是个不小的收入。这些糖果甚至一直可以吃到三四月份。那时候,我们拜年往往是天才开始发亮,就已经走出了家门,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已经能够把塑料袋装得满满的了。送回家去之后,继续去拜年。为了能够有更多的糖果,我们往往方圆五六里的地方都会去。

耍春牛则不是每家小孩都会去做的,有些富裕家庭的孩子或者胆小的孩子是不会去做的。而我家,不富裕,更可以说贫穷;并且我有一个比我大哥和我胆子都大的二哥。我只好跟在他后面怯生生的帮着收红包。

耍春牛在很多地方的风俗中都有。据记载“耍春牛”民俗在唐宋之时就已流行。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用用真实的耕牛作道具,一是以纸扎或人扮的“春牛”作道具。

清朝以前的历代知县,为了体现与民同乐,每逢大年初一的早晨,皆不坐轿不骑马,在随从们的拥簇下不出县衙,向早就等候在门前的吏民招手致意,互贺新年。随即他在鞭炮、锣鼓的喜庆气氛中走入人群,向吏卒牵着的披红戴绿的春牛(威武膘壮的水牯牛)连打三鞭,边打便念念有词:一鞭“风调雨顺”,二鞭“国泰民安”,三鞭“五谷丰登”,然后在民众的欢呼声及鞭炮锣鼓声中,知县大人与前来进行观看、参与“耍春牛”活动的百姓游城一周,再走向郊外踏青,预祝来年钱丰粮足,政通人和,粉饰其“与民同乐”、“盛世太平”的景象。解放后,“春牛游春”的内容有所更新,形式也有所变化。

我小的时候曾经看过“耍春牛”属于第二种形式。二哥用烂掉的开水瓶用红纸包裹着,画上牛的形状,竟也与牛几分的神似。“耍春牛”共分为三个内容:迎春牛,耍春牛,送春牛。

首先是迎春牛。当“春牛”就要进到家里来时,该户人家便要燃放鞭炮相迎,这时二哥会高声诵念《迎牛词》:春牛春牛,黑耳黑头,耕田耙地,越山过沟,四季劳苦,五谷丰收……

接下来是耍春牛。“春牛”进入场中,便撒欢、“滚水”依次表演。这时,大家都争着去摸“牛”的眉心,讨个开年的吉利。如果主人家打的红包太少,那这时这头“牛”就会很机灵的四处逃窜,要摸到它的眉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当主人再一次打来红包,“它”才会温驯下来。在这耍牛的过程中,二哥还得边念叨:“赶起春牛唱春歌,深耕细耙插香禾;十月酿坛香米酒,郎妹交杯结公婆!”等等。

最后是送春牛。表演结束,还要像迎“春牛”那样,主人家放起鞭炮依依不舍地将春牛队送出家门,二哥送念的调调也别有一番情趣:“送牛送牛,送过岭头,喝口井水,甜心润喉……今天送你走,明天将你留,过年初一日,十五再来游……”

通过耍春牛,二哥每年都能赚到几十元的钱,很好的解决了我们四兄弟姐妹的书费问题。

每每过年的时候,我们兄弟坐在一起,谈论起这些日子的时候,眼角都会流露出一些笑意,并陷入到深深的回忆中。现在,耍春牛的活动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放财神的人也几乎没有了。小孩子减少,生活的富裕,过年的那种热闹劲也渐渐的淡了。在大年初一,仍然还有孩子拿着袋子来拜年,可始终,没有了那种过年的氛围。也许,这也是社会的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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