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倾一座城,成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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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转的时光,照一脸沧桑,再也来不及遗忘。两个人,哄闹一场,一个人,地老天荒。谁能够想象,眉毛那么短,天涯却那么长!”

——张爱玲《半生缘》

初识张爱玲,就是高中时读她的《半生缘》,沈世钧和顾曼桢的爱情故事。在我们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自然喜欢纯情清白的少男少女。故事的开始,两个人都是清清白白,而后看见他们怎样被风尘染色,却不免让人心有戚戚。今天小编要跟大家分享的范柳原与白流苏的爱情故事却是相反的那类,故事来自张爱玲的另一个中短篇小说《倾城之恋》。一个很美很有诗意的名字,却讲述着一个不太美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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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爱玲

张爱玲(1920年9月30日—1995年9月1日左右),原名张煐,笔名梁京,祖籍河北丰润,生于上海,中国现代女作家。7岁开始写小说,12岁开始在校刊和杂志上发表作品。1943至1944年,创作和发表了《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茉莉香片》《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等小说。1955年,张爱玲赴美国定居,创作英文小说多部,但仅出版一部。1969年以后主要从事古典小说的研究,著有红学论集《红楼梦魇》。

娇小的身躯,纤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白的像半透明的轻青的玉的脸,尖尖的上颌,可爱的小脸,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这是张爱玲笔下白流苏的形象。家境特殊且富裕,放浪怪僻,嫖赌吃着,样样都来,独独无意于家庭幸福。这是张爱玲笔下范柳原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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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徐太太把七妹宝络介绍给范柳原的见面会上。也许是两个人的跳舞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柳原与七妹宝络的事故而告吹。在大家以为徐太太要来恼怒之际,却带来了柳原委托徐太太邀请流苏去香港的消息。流苏自离婚之后一直住在白公馆里。三爷、三奶奶和四奶奶都对她有嫌弃之音。流苏本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在如此压抑,畸形的生活环境里,她选择了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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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柳原真心喜欢她吗?流苏不这么认为,柳原是一个习惯了说谎的人。可是她始终是一个六亲无靠的人,经济上的柔弱使她不得不去香港,她需要一张长期饭票。

流苏所要的无非是“经济上的安全”和一张长期的饭票,而范柳原的计划是让流苏做他的情妇而非妻子。他们不但有各自的打算,还非常清楚对方的想法。

“我犯不着花了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管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范柳原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流苏也是明白的,这分明是一场交易,这就是“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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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流苏过了二八年华,范柳原也放浪惯了,但是他们未尝不想追求纯粹的爱情。当流苏听到柳原说:

“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了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时,一定会纯情的感动。但是现实与性格的矛盾,让她不得不学会伪装。不幸的命运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却又让她幻想的这份简单、真挚的情感徘徊在疑虑、猜忌、虚荣、金钱、责任之上了。

在这堵墙下,范柳原的自我剖白直白的有点可怜:
“你······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

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想来柳原风流有心计,也并不讨厌。柳原的身世相当畸零,我想这一刻他是看到了她的心吧,像猛然间看到自己一样,在厚厚的镜子面前,有同样的锐利面具,脆弱的矛盾的挣扎的无解的心,那是他自己,他知道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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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我要你懂我!”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早已绝望了,然而他还是固执地,哀恳似得说着:“我要你懂得我!”
流苏愿意试试看。小声答应着:“我懂得,我懂得。”

在这一刻,柳原真假难辨的表白,流苏巧巧的场面话,却透漏出了彼此犹犹豫豫的真心。之前柳原说,我们去那边走走。流苏不做声,他走,她就缓缓的跟了过去。流苏什么主动也没有表示,可是她的自矜,她的试探,全都无声胜有声了。

最后的一场真实的战争,打乱了两个人步步为营的节奏。爱情的交易停止了,当一切都要失去的时候,两个人的交流才变得彻底真诚。彼此之间的爱情除去了交易的色彩,相濡以沫、生死相依,隆隆的炮火中两个人没有了精刮的算计,反倒是抛却了自己全身心念着对方。
“别的她不知道,在这一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白流苏与范柳原最终结婚了。当时太忙着“谈”恋爱,现在,终于可以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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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小说最后面的一段话: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她只是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将蚊烟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去。”

仿佛有无尽的宿命在里面,一座城市的倾覆,成就了这样一段恋情,是不是只有在这样无奈的情况下,白流苏与范柳原的爱情才有他们安身立命之所?

张爱玲的爱情太奢侈了,毁掉一座城才能成全两颗心。别的故事她舍不得,于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白流苏的婚姻踩着沦娼的葛薇龙、天真有邪的丹朱、不伦之恋的许小寒、难做清高的吴翠远、疯癫坠魔的曹七巧、逃不掉婚姻连环套的霓喜。我们只记得《倾城之恋》,是因为后面的那些都做了骨。才不是命运推波助澜,也不怪她们机关算尽太聪明。情场欲场富贵场,竟似坟场;你死我活半辈子,一场较量。这么一看,张爱玲还是顶慈悲的。她好歹给了我们一个浅浅的希望———范柳原本独独无意于家庭幸福,直到他遇到中国式娇羞如玉,低眉温柔的白流苏。最后的结局,白流苏和范柳原也算是患难出真情吧?

“传奇里的倾国倾城的人大抵如此”是否总结了整文?人们之间的感情加入了非常多的其他成分,甚至有时分不清是满口的玻璃碴还是旺旺碎冰冰,最终也不过回归到最简单的感情。现实生活中不会出现那么多倾国倾城的情况,感情依然存在。还是那句话:绚丽归于平淡。

有人说结局大圆满,这就体现出了张爱玲顶慈悲之处。
“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

是啊,这样的爱情或许只能存在于童话中。一个有着圆满结局但却透着悲凉的成人童话,体味着生存于人世的艰辛和命运的荒谬无常。这也许才是张爱玲文字的全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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