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仍在

      《超级演说家》有一位残疾选手叫崔万智,谁也想象不到,站在台上双手不听使唤地挥舞,说每一句话都那样费劲的他职业是裁缝。他有一篇演讲说自己年幼的儿子,见到路边有一位残疾人,问爸爸:“他会不会是来骗人的?”他同意孩子把仅有的十元零花钱捐出去,并告诉他:“不能袖手旁观,万一他真的需要呢?”

他在台上振聋发聩地呐喊,你在屏幕前摇了摇头,这人是不是傻?有一次从市中心繁华的大楼里出来,台阶下迎面见着一个老人跌坐在地上,念念有词,手机在这条人行路上弄丢了,低头来回找。地上恰好有广告投下的灯影,孩子调皮追影子,俩人一下子就撞上了。旁边一个大人抱着哭闹的孩子,为孩子辩护,围观的人都聚拢过来。我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爷爷你先站起来。”一把将老人扶起来。老人也没事,孩子也没受伤,散去了。

后来了解了心理学上有一个社群效应,就是并不是大家不愿意搀扶摔倒的老人,只是大家以为其他人会伸出援手,就变成了集体冷漠。而我刚从大楼里跑出来,下意识不是人群中的一员。

后来一期节目,乐嘉导师为了指导崔万智激情演讲,喝酒后节目中失态,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而媒体频频曝光的,例如重庆万江的巴士坠江等人间惨剧,却在不间断地令人寒心。惯看了娱乐圈的风云,熙熙攘攘逐利的现象,以及分分合合的炒作,客户端面前徒生感慨,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可是每当祝福身边有情人终成眷属,谁不愿相信爱情曾经来过呢?

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上,人总是很多。急切地在车门豁然敞开的几秒钟里,挤进密密匝匝的人海里,飞奔的轨道里,被挤得几乎踮脚离地,被人群裹挟着高速奔赴下一站,疲惫写满每一张脸。但凡有一丝的间隙,都把头深埋,掏出手机。一款消消乐的简单游戏成为上班路上低头族的爆款,安静、文明、秩序井然,是现代都市应该有的模样。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里,有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很多次我都望而却步。

我没有在我爷爷的故乡生活,那是一个民风淳厚,古道热肠的小村庄。春节里最隆重的仪式就是小孩子挨家挨户拜年,像极了西方万圣节Trick or Treat的游戏,而孩提时代那仅有的一次拜年经历是我至今难忘的回忆。正月里风还乍紧,家家大门都敞开着,里面有儿孙满堂,有茶饭飘香,还有那悦耳婉转的乡音,孩子们走家串巷“恭喜你家大发财!”的稚嫩声音此起彼伏,而乡亲们满手捧出的是家里最甜的糖果,是我关于传统春节最真实的体验。我于是每逢寒暑假,最期盼的是回去那个小村庄。

我渐渐长大,村镇的路宽了,灯亮了,小河黑了,家家户户的门也关上了。我和爸爸最后一次回村把奶奶接回城里住的时候,整个村子一派萧条光景,谁也不知道,在农田被工厂征用后多久,整个村子将会消失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在和奶奶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又似乎回到了那个宁静热情的小村庄,那里有我们的初心。奶奶为我穿的棉袄太空荡唠叨了小好几天,几年来这件衣服第一次让我有萧索之感。加了一件羽绒内胆,是家独有的温馨。

再也回不去了。我看着奶奶,这个勤俭、诚实、热情又略有些笨拙的老人,满头的银发,她的乡音里有恍如隔世的温暖。她说每天都能吃饱穿暖,太幸福了。她愉快地表达着对生活的满足和期待,而我却老气横秋地感慨,幸福感少得可怜。那些坐在阳光下简简单单的快乐,对我来说是多么的奢侈。而每一次她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徒然地想要理解我们,奋力想要快走几步的时候,是时光改变了太多,而时光终究也会带走一切。

我记得清华百年校庆献礼《无问西东》的主题,从来不缺乏优秀,而是那些看似寻常的真心、正义、善良和同情,恍然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稀缺品。崔万智的呐喊似乎还在我心头回荡。因为相信这个世界尚存的信任,所以他是战胜生活的强者;奶奶飘飞的白发似乎有童颜般的纯真。因为经历过这近百年的沧桑冷暖,她比我更懂得珍惜;而当年轻的马达轰鸣驶上前路之前,请问,要去哪里,我们又为何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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