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最搞笑的“文青”——令人捧腹的《游高梁桥记》

   明朝万历年间,湖北荆州公安出三兄弟,老大袁宗道,老二袁宏道,老三袁中道,俱为散文名家,史称“公安三袁”,是中国文人中的特别一类,是当时文坛的非主流派。怎么个非主流,就拿老三袁中道写的《游高梁桥记》来举例说明。

   袁中道和他的哥哥同在京城作客当北漂,写了篇《游高梁桥记》,记述他在这个景点的一次完全失败的春游,记住“完全失败”这个词。古来文人写游,无不记其兴,而袁中道却写败兴,也就成了别具一格的文字。

   写出门的尴尬――――先是写他和他的哥哥,“沟渠淤泥,委积道上,羸马不能行,步至门外”,那路泥马弱、举步维艰的尴尬状跃然纸上。继而写这两兄弟到高梁桥后,发现春意毫无,积冰尚存,已“三月中矣,杨柳尚未抽条,冰微泮”,一副惆怅失望之情,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写沙霾的侵袭――――来都来了,没有办法,只好“临水坐枯柳下小饮”,谁知刚谈得有些意思时,“飙风自北来,尘埃蔽天,对面不见人,中目塞口,嚼之有声”,碰上这样的风沙天气,简直是大煞风景。好一句“中目塞口, 嚼之有声”,各位看官这辈子都没尝过嚼沙子嚼得郎朗有音的滋味吧。

   写归家的狼狈――――于是,这两兄弟只好打道回府,“已黄昏,狼狈沟渠间,百苦乃得至邸”。接下来的一句就让虾哥哈哈大笑了:“坐至丙夜,口中含沙尚砾砾。”回家了半夜嘴巴里还是沙石充盈,真可谓“收获颇丰”啊!

   写北漂的困惑――――他不由得想起远在湖北公安县的老家,叹了一口长气,说:“噫!江南二三月,草色青青,杂花烂城野,风和日丽,上春已可郊游。”接着他问自己:那些达官贵人不得已住在京师者,是为了官职;那些游客山人不得已住在京师者,是为了衣食;而我自己,袁中道很坦率地承认:我无官职,虽多次谋求也弄不到手,估计再努力也未必见成效,何况家中还有些可以糊口的薄产,那么我“舍水石花鸟之乐,而奔走烟霾沙尘之乡,予以问予,予不能解矣!”忙着好好的小日子不过,跑到北京来受罪,看来自己都蒙圈了。

   写豪迈的自嘲――――最后他觉得这次失败的春游,还是值得一书,书什么呢?“书  之所以志予之嗜进而无耻,颠倒而无计算也。” 在中国文人中间,痛陈自己颠倒者有之,但指斥自己“无耻” 者,具有如此自审精神,而不怕出自己丑者,他是第一个。

   袁中道是“公安三袁”中最年少的一位, 也是很落拓不羁的一位。二十岁时,曾随其兄,到湖北黄安,拜见过“狂人” 李贽。从那次当面受教之后,“胆量愈廓,识见愈朗,的然以豪杰自命”。在《游高梁桥记》中,他敢于这样剖自自己,也有他对于当时文人嗜进之心的批判。他既不能例外地同流合污,与其被别人骂自己,不如自己骂自己。袁中道以“无耻” 二字来结束这篇文章,除了继承了李卓吾式的狂狷以外,更多的还是他的自信,他的豪气,他的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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