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母亲的泪滴(二十八)

今天,要继续给学生上网课,我的网课主题是"延期不延学,作文步步高"。今天开讲的话题是如何给作文拟题。

如何给作文拟题呢?什么样的题目又是漂亮的成功的呢?我思索再三、琢磨再三,觉得高中生拟的作文题应该具有可感性、延展性。所谓可感性,就是能调动人的感官,可视可听可闻可品可触;所谓延展性,就是由可感而引起无穷的回味和拓展,让人联想,意蕴丰富。譬如说,我的这篇故且叫报告文学的作品吧一一《雨,是母亲的泪滴》,题目中的雨,可视,可听,可嗅,可品,可摸。可视一一纷然而又漠然;可听一一凄切而又悲泣;可嗅一一钻心而又血腥;可品一一苦楚而又酸涩;可摸一一冰冷而又腻滑。雨不断,思念不断,痛恨不断。世界何时无雨,母亲何日无泪,儿女何处无思。

雨萧潇兮淮水寒,母亲一去兮不复还;雨不停兮泪不干,淮水不尽兮心能安?

二舅的到来,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丝希望,然而,刚出现的曙光又被黑暗淹没在幽冥之中。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二舅才到达二院。姐弟的生离死别,化成一路风尘一路哀。尽管上楼前,我们就提醒舅舅保护自己,毕竟都八十高龄,人,哪无生死,看开一点。能说就说两句,不能说就拉拉手,切勿伤心过度,要是让你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她老人家的心愿噢!

二舅强忍着泪水,可一声"我大姐啊……"就泪崩哽咽了,身体晃了晃。我赶紧搀扶着,一刻也不敢放开他的臂膀。

大概有心愿未了,大概就在期盼着亲人相聚的这一刻。毕竟,一根电线的两端,经常对话的两个人,突然,一端挂线了。挂线这一端话筒低垂悬挂,紧握话筒的那一端"喂喂喂"的焦虑,岂能不让话筒就在眼前摇晃可伸手就是够不着的人急碎了心!

母亲从悬挂摇晃的话筒中,听到了亲弟弟焦急而心痛的呼喊,仰着脸,微张着嘴,僵硬的舌头似乎动了一下,但两股热泪还是从眼角渗了出来!

但我想,那绝不是她最后的眼调,在重症监护室里,靠呼吸机推动她前行的最后时刻,她一定在四处搜寻让她牵挂的儿子的!在重症病房副主任付婧冷酷宣布她老人家死亡,允许我们进去的时候,她赤裸着上半身,口大张着,口里塞满了粗粗的呼吸管子,胸部还在规律地起伏着。身体尚有余温,眼角犹存泪痕。

二舅握着母亲的手不放,我让他伸出食指放到母亲的手心,看她有没有反应。二舅伸出食指,喊一声"我大姐呀,我来看你了……你……你要是听到的话,就握握我的手指……"

母亲用力地握着,但很快又松开。可能是昏过去了!但是,此时无人知晓她什么时候是清醒,什么时候是昏蹶。清醒也如此,昏蹶也作罢,任她在清醒昏蹶中轮回,放松痛苦中煎熬,因为她总是仰着头,闭着眼,张着嘴,硬着舌,摆着造型,让身边的人无限幻想无限苦恨无限焦虑无限伤悲!

为了节约时间,为了珍惜难得的机会,为了保护二舅的身体,也因为早就过了午饭时间,我们急忙带亲戚去吃饭,并且商讨相关事宜。

因为现在还不是尽情悲痛的时候!

饭桌上,舅舅怨我们怎么能把母亲送二院来做手术呢?我们再三解释,王主任他们手术非常成功,谁能想到这二院的设备如此差,条件如此简陋,环境如此嘈杂。

"根本也不够三甲医院条件的嘛!"

二舅问我们二院什么态度,我们告诉他二院态度很好。事故发生后,王主任田主任在病房似乎是为我们打开了绿色通道,随叫随到,热情周到;医患办的P主任也非常客气热情爽快!

"那是装给你们看的,想稳住你们,怕你们闹事!"二舅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要是真心处理,让他们签一笔。"我们告诉他,医患办正在调查。"调查个蛋,这事情还不早就汇报到院领导那里了。他们现在是跟你们慢慢地拖。等人死了,再哄你们把人弄走,然后和你们耍赖。到时候,他嘴大,你嘴小,胳膊扭不过大腿,那就麻烦了!"

"二舅啊,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人家p主任已经承诺事故该负责就全负责,该赔多少赔多少,我们绝不推卸责任。你还要人家怎么样啊?"后来的处理,我们才知道老谋深算的P主任,话里处处有玄机,面对我们虽已年过半百却涉世未深良心犹在的人,p主任那是弄潮儿,立于潮头,哼哼着:"小样儿,你们还嫩,你看我怎样把你们忽悠死了还感谢我呢!"

"那你下午再去找,让他们签字。另外,根据我的经验,应该让你妈迅速进重症监护室去,那里有一流的设备,一流的技术,一流的药品,一流的服务。你妈在那个地方或许还能有救!"二舅也完全高估了二院重症监护室的技术,低估了他们对待素不相识无亲无故情况下医生的手段!

根据亲友的建议,我们于下午两点半左右,再次到医患办找P主任交涉。

走过迷宫似的弯道,我们再次找到医患办。这一次接待我们的除了p主任,女助手,还有一个微胖个子不高的张主任。

我向来佩服个子不高而又矮胖或秃顶的人!

寒喧过后,我们依然夸奖二院取栓技术,赞美医生高尚的医德,表扬护士热情周到的敬业精神,P主任也和蔼慈祥地夸奖我们是在医院发生事故后最讲情理的病人家属。我们询问调查结果,p主任肯定地答复:"这件事我们也承认,推不掉抹不掉。该赔偿的我们一定赔偿!"

"那么,你们将通过什么样途径达成我们的诉求呢?"

"这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表达你们的诉求可以有三个途径。第一,通过市人民调解中心,也就是市调解委员会调解。这一途径,赔偿金额在2万到10万之间,超过10万,这一路就行不通了。那么,可以走第二条路,就是司法鉴定。这条路建议你们不要走,比较繁,而且费用比较高,单要市医学会出鉴定书就要上万元。如果司法鉴定不能接受,还可以到法院起诉,这既耗时太长,又要医学解剖。这条路也不建议你们走。你们都是有工作的人,哪有时间去打官司啊,工作不要啦,常请假领导没意见吗?再说,你母亲她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了,人总有那么一天的,走了,入土为安,人之常情。你们愿意在她老人家去了还要在脑袋上划一刀,忍心去解剖吗?所以,我建议你们,走人民调解这一条途径最好,又省时间又省事。只要在10万元以内,你们同意我们同意,事情就解决了,岂不两便!"

这一番话,无可挑剔,连原来跟我们一起去医患办准备通过律师打官司的老表都折服了。安慰我们:"你看,人家还是通情达理的。"

"到时,会不会变卦!"我提醒道。

"你没看到办公室的摄像头吗?那都是高清的,你的一举一动甚至叹口气它都录得清清楚楚。"

"到时,它会不会选择性失忆?"我仍然表示担忧。

"那怕啥。现在是法制社会,到时要发现玩鬼,你可以去告他们!"老表信心十足。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一直游走江湖的老表,连半脚泥都不到,跟p主任比,当脱产进修十年。

我们跟p主任提出,要求把母亲转进重症监护室,以便得到更好的治疗。P主任同意安排人与我们对接。

一切顺利,超乎寻常地顺利!有时候有些事太顺利了,必然深藏着更大的挫折;而发现这一点,犹不能记取,则必将迎来更大的挫折和苦痛!

我将深味二院这浓重的黑暗!它将像太阳里的黑洞,掉进去,再想出来,你就黄莲煮梨慢慢熬吧!(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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