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上午看到小区搞父亲节征文活动，题目是“爸爸，我想对您说”，当时看到确实动心了一下，可能是最近码字的马达还没停歇，随手拿了纸，简单了想了一两件事记下，等下午有空了再来写。没想午觉醒来竟又不想写了，上午的那股冲动消失了，接着我在纠结要不要履行这个计划，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想触碰“父亲”这个主题，我也有想过这次的文章我可不可以写的喜感一点，可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如果动笔，我不可能写出喜感，倒极有可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写着，哭着，直到歇斯底里……。
关于老爸那一代人的辛苦和艰难我不想多加叙述；老爸的长像外貌，性格特点我自己牢记就好了；老爸的勤劳，能干和智慧也不合适在此大肆宣扬。就让我在这个陌生的网络环境里，没有压力的情况下，真实的坦露一下这些年一直想对老爸说的话吧。
正文
今年我40岁，老爸您一定不知道我已经这个岁数了。三兄妹中我的秉性和您最像老爸，虽然我是个女生。
老爸，今年您64岁，为什么我会把你的年纪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不知道是小时候我推算了过，我出生时你25岁，所以从此之后我就不必再记你的年纪，只要记住自己多少岁就行了！
老爸，端午节那天我在厨房炒菜，无意间发现你在门外勾着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像个孩子一样伸着头看我烧菜，你不吱声，可我的内心已泣不成声。这还是那个当年扯起嗓子五里外都会被吓到，走起路来风驰电掣，踩得地蹬蹬响的我的老爸吗？
老爸，这些年我越来越害怕喊你，害怕看你的眼晴，因为我喊你时，你已经不是像从前那样严肃的答一句“干什么”，而是轻轻地“嗯”一下，再看你的眼晴，里面充满了红血丝，而不再像墙上照片里那样的炯炯有神。我害怕与你四目对视，我也感觉到你也不愿意与我的目光过多相遇，甚至有躲闪的嫌疑，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我长大了，嫁人了，生分了，还是害怕我看到你疲惫的样子？你知道吗？现在每次回家我都会站到大衣橱前待一会，因为镜子上贴着你十年前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你照的真好，笑得腼腆又幸福，看到你在对我笑，我也笑了。
老爸，把家里的拖拉机卖掉吧，我们和您说了好多次了，虽然每年我都会暗地里给你买保险。我知道你对它有感谢，有感恩，有不舍，我们都理解，这样好不好，我们不再劝你卖了它，但你要答应我们不再开着它接活上马路，好吗？
老爸，我知道你热爱劳动，家里房东头几亩稻田别说是你，我们对它也割舍不下，我们继续种好这几亩田不是挺好的嘛，可为什么你还要借种别几百米外人家的稻田呢？你总说忙点好，劳动对身体好，种田也是一种乐趣。你觉得自己还能干得动，还行，你还能为儿女再出点力。你总说你会劳逸结合；你总说你又不是傻子，累了不知道歇啊；你总说到了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把身体搞好，赚钱都是次要了，保护好身体就是给儿女最大的减负。老爸，道理你都懂，轻重你都拎得准，那为啥你的小腿现在一直痛，你明知道是因为劳累过度造成的，为啥还不愿意歇着呢？
老爸，每次看到你们带来的鸡蛋，花生，米，豆子，菜……，看着这些东西和装这些东西的物件，我都觉得好亲切，好亲切，每一样东西我都记得，它们不仅刺激着我的视觉更冲击着我的内心，无论现在这些物件多么破旧，在我看来，它们都是我童年的影子，是我童年的伙伴，是我成长的见证，我爱它们，珍惜它们。每次它们都会原样被带回，它们不属于这里，它们和你们一样属于那个家。去年冬天有一天下班回来，看到家里放着你们带来的花生，花生壳上还有泥，我拿起几颗跑到窗前，要看个清楚，顿感这新收的花生上的土都是美的，我知道这是哪块地里种的，剥开放进嘴里，眼泪竟止不住地往外流，那些带着泥土的花生让我好想好想你。
老爸，你总是那么念家，你锻造模具的技术那么棒，不只一次有人登门请您，您不是待几天就回来了，就是直接给回绝了，你说我们还小，还在上学，你不放心。现在我们都出来工作了，你依旧不愿意出来。虽然嘴上不承认，其实我看的清楚的很，每次回去你都会滔滔不绝地讲你的庄家长势怎么怎么好，你种的树修整得怎么怎么的好看，你养的牲口怎么怎么健康……，看着你讲得眉飞色舞，我即的内心即欣慰又酸涩，你爱这个家甚过一切，你想把她守的好好的，什么时候我们回去，它都还是生机勃勃的。你总说趁现在还能动，你们回来就多吃点，走的时候多带点，能带的都带走。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也嫌家太穷，羡慕那些条好的孩子，现在不了，我觉得我现在很富有，老家还在，你们还在。
老爸，现在你每次打电话来都是先问大宝二宝在干什么，你和我说对待大宝应该怎样教育，应该怎样对待二宝，你还说只要小孩在学习上尽力了就行了，结果顺其自然，你的话我都记下了。可有一件事，我觉得很有意思，你每次都说不能打小孩唉，可为什么小时候打我们打得那么狠呢？你现在是不是也有点后悔？更有意思的是，你和我妈对我说教育小孩要如何如何，可为什么转个身对两个孩子又是百般顺从，有求必应呢？大冬天的孩子要看塘里的虾子你就真下水去收网子啊，大夏天的，你转了四趟车，背着4个大西瓜大老远送过来就是为了让孩子们吃到姥爷种的瓜，每过一个节都要送只鸡来，还给红包，真是服了你和我妈了。
老爸，我特别想知道您还记得多少我们小时候的事，你记得您打过我们多少次吗?我记得好多呢，您打人可真狠啊，很多次都是打得破皮流血啊，真疼，可是现在我想和您说，我不怪您，虽然打的疼，但不痛，疼的是皮肉，但心不痛，您从来没有让我痛过心，所以您现在大可不必为打过我们而觉得不该。您还记得我右眼皮上有一道疤吗？其实现在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可当初得这个疤时的情形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只有6，7岁，有天早晨你在屋外的水沟里摸泥鳅，我站在岸上看着，你从泥里摸出了一个盘子，头也没抬，顺手就把盘子丢出去了，巧得很，正好砸中我右眼，我哭了，流血了，我妈来了，把你大骂一通，然后你们把我洗了洗，贴了个创可贴，我妈打了3个荷包蛋，还在里面放了好多白糖，我端着碗开心地吃着，我听到我妈还在数落你，她说，就差一点点，要是砸中眼晴，要是睛砸瞎了长大了怎么办，你不吱声，其实事发时你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了。老爸，其实您不必愧疚，面相学上说脸上有疤的人是有福之人，尤其眼晴上有疤的人更是福中之福，哈哈。还有一次，有一年我带着弟弟去村后大塘里捉鱼，你知道后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我的膝盖都被打破了，一道道血痕，过后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抹眼泪，您和我妈正在抬稻谷，一趟趟从我旁边走过，终于您忍不住问了一句“可疼？赶快去拿药膏抹一下。”我没回答，我妈开口了：“现在问可疼，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真疼，老爸，可是你这么一问，我就不疼了。
老爸，您还记得我们最讨厌过暑假吗？最害怕“双抢“吗？10岁不到我们就和你们大人一起下田干农活，三伏天里，您从来不让我们提前回家，每次我们都盼望着您能早点说收工，可您好像从来就不明白我们的心思，直晃晃的太阳晒得我一身的痱子像针刺一般，您也没给过我特殊照顾，一百多米长的水稻田，我们想横着插秧，可您却不同意，任凭我们在海一样的水田里一棵一棵的，一行一行地绝望的弯腰埋头，晃动着瘦小的身子。那时家务好多，农忙时我除了下田干活，还兼做家务，洗衣，做饭，搞卫生，全是我一个人，大概是在那时，我知道了“统筹方法”这个词。现在但凡遇到忙碌的事情，我都能合理地分配时间，分清主次，完成各个任务。
老爸，您还记得初中毕业那年有一天您下班的路上发生的事吗？您看到我和两个同学比赛骑车，一个女同学落在后面了，我又和另一个男同学一起骑车比赛，您不声不响的骑到我跟前，把我的自行车踢倒，一句话也没说，然后骑车走了，等我到家时，您已经拿着家伙等着我了，罚我跪下，一顿打后，您让我把多出来的一寸照片送给的同学的名字都写出来，您发现其中有两个像男生的名字，我说是女生，都是女生，你说明天你会去查，如果这两个是男生我就死定了。您还记得上高中时，您不允许我穿裙子，大夏天也要穿长袖，扣子扣到脖子的那种褂子，那是我三姑买的，有的是别人送的她挑选过的，您和我三姑可真够狠的。您还记得大学时有次回家我穿了一条牛仔长裙，后来您自己不说，而是让我妈通知我以后不要穿牛仔裙，裤，搞得到现在我每次回家都要审视一下自己的着装。
老爸，您还记得高考第一年，暑假天我俩的冷战吗？那一年我考的好差，作文跑题，知道考分后，您生气了，我伤心了，您伤了我的自尊，我关起房门，绝食不吃，两天后，您投降了，但我依然不理睬您，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您踢我的房门，让我出来吃饭，还是后来班里的几个好朋友来我家看我，我才出了门，我妈把我拉到厨房教育了一番，说我不该这样对您，因为您是我爸。这顿饭化解了我们俩之间的危机，只是老妈那天临时备菜，做的粉蒸鸭肉都没熟。
老爸，您还记得我大一那年暑假，您说我现在上大学了，你们不反对我谈恋爱，但如果谈了，一定要告诉您。您还记得那年非典，我刚好也在那个时间里查出重病，我打电话给您，您大晚上赶过来，第二天我住进医院，Charles来给我送东西，您没和我商量就让他以后不要再和我联系了，我知道那时您是为他着想。回家后了两个月里，我每隔一天要吃一些特别难吃的药，对我来说那就是地狱，但又不能不吃，每次吃过药我都痛苦得死去活来，每次您不说话，到吃药的时间点就会若无其事的来到我房间，等我吃下了，您也就走了。我至今还记得送我回学校的那天，路上车子晃得很，您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一直到下车。
老爸，您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结婚前必须要先把房子买了吗？可当我婆婆提着两箱乡巴佬酒到我家大诉一番苦水之后，第二天早上您竟然让我妈告诉我你们不再干涉我们结婚的事了，让我们自己做主，我知道您是心软了。您女儿和女婿花了9块钱办完了人生大事，然后打电话告诉您，您啥也没说。后来您逢人就说您女婿是“上派河的麻虾（龙虾），不夹人。”
老爸，您还记得吗？我生老大那天，您在老家，那一个下午您打了十几个电话，可那时我真无力接听，后来生了，我给您回了电话，第二天一大早您就出现在我眼前，其实我妈前一天已经陪在我身边了，您真的不必也赶过来。老二出生后，我没给您打电话，后来您打电话来，我说我已经出院了，第二天您和我妈大张旗鼓的过来，您质问我为什么出院了才告诉您，我没敢说因为又是个男娃。
老爸，这些年您经常和我说我是有福之人，我应该感到幸福，应该感到满足……。我知道您你为什么说这些，您是时时提醒我不要因为忙碌辛苦而忘掉这些美好，提醒我不顺心时劳累时换个角度想想。
老爸，从小到大你教给我们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很多你都是以身作责，身教言传的，也都刻进我的骨髓里了：一个人要有责任心，要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对社会负责；活到老，学到老；要始终保有一个乐观的心态；要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知足；凡事尽力了就行，结果顺其自然；不可以自暴自弃，要有一颗恒心；对待小孩永远都有一颗不放弃的心；对自己要有信心，等等。我记得没错吧，老爸？
老爸，我好多次想休个假回家待几天，不带孩子，就像以前我放假回家那样。我想给您烧几天饭，看您下田干活，听您讲讲庄稼，讲讲村里的事。我和大宝已商量好了，今年暑假我请几天假，带着他回去和您小住几天，帮您卖卖瓜，下田转转，我们一起去赶集。
老爸，去年我们去北京旅游，当时好想叫上您，回来后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带您去趟北京。下次再去名胜古迹我们一定邀您一道。
老爸，今年父亲节我本想画副画送您，这是我新学的本领，不想被这篇文章耽误了。今年冬天您过生日前，希望我能把“儿时的记忆“完成，配上我自己画的插画，编成册送给您，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希望不要让您等的太久。
不说了，其实再想想，肯定还有好多好多事，好多好多话想跟您说。和上面的这些话一样，真当着您的面，估计也是说不出来的，但这些我想对您说的话真的希望您都知道。您对我的意义不是几页纸能表达清楚的，我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已经不只一次地假想过有一天您生病了，您将要老去了，我会有怎样的反应，答案是每次一想到这个自然规律的事我就不能自己，更无法想没有你的以后……。做子女的到了一定年龄就应该有一些思想准备，不可以感情用事说自己接受不了，自己不愿面对，然后就抛之脑后，父母们很多总认为自己一生的责任和任务都完成了，觉得没有什么顾虑了。你们这样想是不对的，因为忽略了一样东西——情感，你们总觉得孩子们大了，成家了，有孩子了，对你们的情感已经淡了。你们知道吗，淡的是依赖，不是情感，子女们是把情感收拾起来藏在心底了，因为他们成家了，承担起了更多的社会责任，自觉应该要独挡一面，尤其在父母面前也要做个强者，加之我们中华民族自主以来都不屑于把爱说出口，久而久之，你们的感受从起初的缺失感变质成了情感淡了，这是我们的不好。
写到此处脑中竟一片空白了，也好，不必言尽，也无法言尽。
老爸，让我们都像你过说的那样，各自做好自己。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2019-6-15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