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叙

我们还时常在大路上玩偷瓜的游戏,就是用土垒成一个大方格当作瓜园,里边用土堆上许多小土堡当作瓜,把几个小伙伴分成两组,一组是负责守瓜园,另一组派一个来偷瓜的,我们就追着闹着打土仗,弄的满身全是土。


那时侯的土很是松软,因为没有机动车,就算架子车也很少,队里拉庄稼拉粪都是用大木车,拉犁子拉钯用的是拖车,所谓拖车,就是用块方木做的架子,下边没有轮子,前边的横梁中间安装上一个大铁鼻子,再把牲口套上的钩子挂在大铁鼻子上拖行。所以大路上的土被撵压的非常松软,孩子们都爱在土里玩。


说起大木车和拖车,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有见过,那时迎娶新娘也都是用这两种车。晴天好路时,用的是大木车。车上边用竹子劈开做成弓子,在车上撑个棚子,棚子上盖着一张带花的大席,然后用红色的花布把两头都吊上帘子,再套上队里最强壮的骡马,这就成了婚车。一名鞭手在前边赶着,后边还有一位掌方向的,迎亲的人和看热闹的则在后面跟着。


但是,要碰上下雨,就不是这样了,在晴天被碾压的松软的土地,加上雨水,大木车就走不成了,只能用牲口套上拖车,因为拖车下边着地的是两条方木,在泥水里划行是更方便的。上边用一张小木板床翻过来,四腿朝上放在拖车上,因为面积小所以也没有什么装饰和遮挡,赶车的在前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趟着泥水赶着车,新娘就这样坐着拖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婆家的门。


那时候队里盖的都有车屋,面积不大,只能放一辆车,也不需要门,下雨时就直接把车推进去,这也是我们玩耍的好去处。下了雨外边全是泥水,我和小伙伴们就到车屋里去玩,因为对于小小的我们来说,大车两边的车帮宽的就像一条小床似的,我们坐在两边的车帮上唱儿歌,还互相讲着从娘那里听来的小故事,也有爱玩泥巴的小伙伴坐在车箱里搓泥蛋,做小泥人和小鸡,我们玩的忘了回家吃饭,每次都是各自家里的人来喊,我们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到了收割麦子的时候,我们就坐在路边玩耍,一边等着拉麦子的车经过。要是看到有去地里的空车,那些胆大的大孩子,就跑着跟到后边爬车,车上的大人们吵着,爬车的小孩们装作听不见,只管皮着脸爬上去。这种事我是不敢做,我胆子小,一是怕挨吵,二是车走着的时候,想要爬上去,是需要有那种又快又灵活的技能的,我是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每次我都是和几个年龄小的在后边跟着车子跑到麦地。


等到了地头,我们就气喘吁吁的停在那里,叉着腰,一面大口出气,一面怀着急切的心情等他们快点割完装车。那些割麦的人,好像也和我们怀着同样急切的心情似的,有蹲着割的,也有弯着腰割的,但他们那架势,都卯足了劲,像是在比赛着看谁割的更快似的!


还有一些人拿着叉往车上装麦子,把几小堆割倒的麦子合到一起,用叉往中间猛的一扎,然后挑起来,再把它们放到大木车上。大木车两头都有特制的堵头,防止麦子往外掉,大木车上还有一个专门负责踩麦子的人站在上边,每装一叉,那人就用力的踩上几下,麦子越叠越高,最后大车装得像个小山似的。这时他们再用大粗绳子围着车上的麦子缠上几圈,把麦堆刹的牢牢的,赶车的把牲口套上,后边还跟着一个掌方向的,两边还有两个人拿着叉护着,以防路上歪车 。赶车的扛着鞭,嘴里哦哦哦的喊着口号,拉车的牲口就像听懂了似的,开始拼命的使劲往前拉。大木车一晃一晃的走着,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我们小孩都跟在后边,抢拾着掉下的小麦。


还记得第一次拾麦回到家,哥哥姐姐都说我值得表扬,夸我知道拾麦啦,我当时被他们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就低着头说了声:“粮食要颗粒归仓嘛!”然后嫂子抱着小侄女就在一旁大笑起来,说真是长大了啊,还懂得颗粒归仓。我抬起头大声说道:“是前天晚上我和你一块去村头开会,队长讲的呀!”大哥这时又接上话题说:“你跟着去玩还领会到了会议精神,今天又拾了麦,必须奖励!”娘在旁边笑着说:“好好好,那就奖给你两个鸡蛋!”我听了之后高兴地说:“那也得有妹妹和侄女的,不然,我又得分给她们啦!”一家人又开始笑起我来,然后娘又说道:“你就放心吧,都有,都有!”


从那以后,我就更懂事了,娘做饭时,我就带着妹妹和侄女在院子里玩,有时还帮着娘择莱,喂鸡喂鸭,下午天不黑我就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一起,到池塘里把鸭子赶出来,再逮回家。


吃过晚饭,爹就扛着被子走啦,为了多挣工分,他主动要求去队里看场。从我记事起,爹就没在家里住过,除了白天回家吃饭,夏天不是看场就是到地里看庄稼,因为所有的男劳力都得编班轮流看。冬天和下雨天,爹会去北地机房看机器,那时我们队里有一台抽水机和一台打粉机,机房就建在刘家坟旁边,那些年轻人和胆子小的都害怕,因为我爹年轻时常出远门做生意走夜路,所以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胆子大,村委会就商量着让我爹常住机房,好给他们仗胆。


后来爹年纪大了,队里又派他喂牲口,爹就又长在牲口屋住。我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把牲口喂的肥肥壮壮,每次全大队进行集中牲畜比膘,他总是被评为优秀饲养员。爹似乎一直在外面,所以他也很少管我,让我印象最深的,也就是他偶尔赶集和赶会给我们买些瓜籽花生和烧饼什么的,还有每年赶年集时给我和妹妹侄女每人买顶新帽子,每顶帽子上还插着几朵花,每年爹给我们买的帽子和那些花,娘都说不好看,说他没眼光,然而我们三个却高兴的不得了,我们还是小孩子呀,哪里懂得大人的眼光和审美是怎样一回事,只知道,这是新帽子和新头花,单是这个新字,就足以让我们心满意足了,哪里还会去在意样式!


爹从来不给我们买衣服,娘也很少赶集,我和妹妹侄女穿的衣服大多都是二姐给做的。说起我二姐,她可真是个善良懂事的女孩子,心灵手巧,看什么一学就会,又爱帮助别人,自从她学会了针线活,我们家每个人穿的鞋子,也都是二姐给我们做的。除此之外,她还经常帮助邻居,常有东院的婶子,西院的大嫂,请二姐帮她们纳鞋底或是给小孩做花鞋。二姐每次都是开心应允,还经常主动对她们说,你们有啥活忙不过来,就拿过来给我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自打妹妹出生起,我就一直和二姐睡,她每天晚上都要坐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一直做到深夜,而我也不愿早睡,所以经常是找几片她剩余的碎布片,让她帮我裁好,再让她教着,给我的小泥人做衣裳。我给每一个小泥人都做了衣裳,我还把自已用麦桔杆编的辫子做了几顶小草帽,给小泥人们戴上,它们一个个好看极了。


学做衣服的欲望是一发就不可收拾的,小泥人们都穿上衣服以后,我就又开始盯上了家里的小鸡小狗,我给它们也都做了小衣服套上,还抱着去邻居家显摆,在邻居家得到很多很鼓舞我的夸奖后,再美滋滋的,抱着它们回来。至于那几只被我套上衣裳的小鸡小狗,它们心里是否快乐,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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