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故事（六十二）

“要不，回北京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李娟瞥一眼陆天明，不知他是真的诚恳还是在装傻。又或者说，女人永远不能理解男人思维的出发点和路径，哪怕此刻这个人并没有引起自己的反感和厌倦。她低下头没有答话，手里继续收拾着行李，中间听见电水壶水开了，还去给他沏了一杯茶，行云流水，何等自然。

“对，这个茶就不错。正好老李他们两口子送了我半斤，就拎这个去。”他犹未察觉，兴冲冲要回房间找。

旅行箱靠到墙边，她拦住他。

“你是要去给我添乱？”

“哦，倒也是。”他呵呵一笑，挠挠头，“行，听你的。”

抵京后接茬来的是贝贝的电话，先说自己想她了，后来吞吞吐吐又说爷爷也想她了。李娟很瞧不上杨哲青这一套，但于情于理，不去探望又不大合适。于是打扫完屋子，去店里张罗了一天，还是挪了空买了水果和补品往医院去。

阿郎和若彤在陪床，见她来了，手牵手躲了出去。儿子一天没养还挺贴心，杨哲青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李娟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挂着笑，将提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

“你来了。”杨哲青坐起来，焦黄的脸色。不管是不是作出来的，到了这岁数，病了就是病了，老态也就写在了脸上。

“几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折腾病了是很舒服还是怎么着？”

她忍不住数落，病床上那位倒是很受用，颇为感叹地说：“以前觉得你管得烦，现在看来，我还真需要你在身边时时管一管我。”

喏，就知道他会来这一出。李娟站出来，招招手叫回阿郎，索性把话说清楚。

“阿郎，你爸爸年纪到了，身体也不好，不如你搬去一起住。杨震他们的话他不一定听，你的话还是管用一点。”她又转向杨哲青，“好了，今天作为朋友也好，作为曾经的家人也好，我就是来看看你。刚才我也问过医生，你没什么大毛病，自己善待自己，孩子们才能少操点心。你休息吧，我走了。”

她大步出了病房，阿郎要追，被若彤拉住，“阿姨是铁了心不回头了，你追上也没用。”

人刚出医院大门，陆天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李娟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却还是笑呵呵的：“我去店里帮忙，小张说你来医院了，我就来接你了。怎么样，情况还好吧？”

“没什么大碍。我有手有脚，你来接什么？晚上约了季红谈事，今天陪不了你了，抱歉。”她定下神来，看了看手表，“要不，我先陪你回家？”确也还有几个小时空闲。

他失望转作欢喜，两人并肩而行，杨震迎面走来。

必然是杨震更为震惊。李娟至少保持了表面的平静，她甚至都没有与陆天明拉开距离。

“杨震。陆天明。”她简单又坦然地为他们互相介绍，仅止于名字。陆天明听说过她儿女的名字，杨震却完全不知道对面这个和母亲关系明显不一般的是何方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