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宗明(二十一)

白秋山和程思华执教的学校经和家属商议过后,对外发布了讣告。将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安排在白秋山和程思华离世后的第三日。

由于事发突然,白秋山和程思华的离世在学校内生产的极大的震动和混乱。学校既要和家属共同安排追悼会事宜,又要安抚学校上下,还要调派其它老师接手白秋山程思华手上的教学工作,于是整个学校陷入了忙乱不堪的局面。

讣告发出后,学校上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他们惊愕于两位老师还这么年轻竟走得这么突然,哀叹命运无常的同时,不免心生疑窦:这中间是否有什么内情?然而学校对此并未做出任何解释,只对外宣称是突发疾病。而白秋山和程思华所带的毕业班的学生听闻此事后,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们敬爱的老师已经去世的事实,由班干部带领着围堵在校长办公室门前要学校给个说法。而校长只一个举动就让情绪沸腾的学生霎时偃旗息鼓,抱头痛哭---校长向他们展示了医院出具的白秋山老师和程思华老师的死亡证明。

当白疏桐由谭宗明、安迪等人陪着来到殡仪馆时,灵堂内的所有事宜都已安排妥当。白秋山和程思华的遗体也已安置在了灵堂内,白疏桐缓缓走到父母棺前,只说了一句:“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便已泣不成声。

见白疏桐哭得如此伤心,谭宗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在她身边陪伴了许久,直至天色越来越暗。而她沉迷往返于这二十三年间和父母相处的岁月中的点滴回忆之中,竟没发现时间居然过的如此之快。她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却又重新哭了起来。当谭宗明叫她去休息室吃点东西以补充体力时,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饿。所以,即使谭宗明磨破了嘴皮也无法说动她离开白秋山和程思华半步。

谭宗明明白,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吃得下任何东西,所以他不再勉强白疏桐,只是他担心再这样下去,不知道白疏桐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下去,毕竟明天就是白秋山和程思华的葬礼,还有很多事等着她亲自去做。谭宗明轻叹了一口气,他希望她至少能撑过明天。

即使白疏桐如何不舍,为白秋山和程思华举行葬礼的日子还是不可逆转的来临了。这一天,来了很多人,多得超乎白疏桐的想象:有亡者的亲戚以及生前好友;有学校的领导、同事、两位老师生前所带的毕业班的学生;也有两位老师曾经带过的学生,他们有些已经工作多年,成为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其中有些人甚至谭宗明也认得,而另一些却还是在校大学生,不管他们是在忙于工作还是忙于学业,在接到消息后,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头的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希望能够再见敬爱的老师最后一面。同时也有谭宗明暗自安排混在人群之中的保镖,以防会有方塘的同伙或是不承认白疏桐身份的白家人在这一天闹事。

毫无疑问,谭宗明的安排,细致周到,滴水不露。两位老师的葬礼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中举行。参加葬礼的人无不承认,这是他们所亲历的最隆重的。然而令谭宗明惊讶的是,到场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年龄,无不为此动容,红了眼眶,甚至年龄最小的学生哭得如同泪人一般,而白疏桐却始终没有再掉一滴眼泪。她苍白着一张脸,神情凝重的接待着前来参加葬礼的每个人,她努力做着身为女儿在此刻应该做的一切,即使是在听到有人低语“果然不是亲生的,连滴眼泪都没有”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当她精疲力尽的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之后,却因体力不支、心力交瘁倒下了。

后来谭宗明才知道,那一天白疏桐之所以没有落泪是因为,她不想父母走得不安心,不想父母去到另一个世界时记得的是她流着泪的脸。

当白疏桐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上海,在谭宗明的家里,她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 父母双亡对于白疏桐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在谭宗明家里足足躺了两天才渐渐养回些精神。待她气色稍微好转后,她就回了欢乐颂,次日便开始上班了。

对于白疏桐的离去,谭宗明并未阻拦。他将白疏桐送到公司后,驱车去了苏宅,他知道,在那栋房子里,已经有人等他很久了。他也知道,那天苏幕和白疏桐的相遇必然会在苏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在苏州那些天以及回到上海后的这几天,无论是苏幕还是苏仪,甚至他自己的父母,都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问得都是同样的问题,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他们:等我处理完苏州的事,一回上海就去跟你们解释清楚。然而还没等他回上海,白疏桐就病倒了,从苏幕见到白疏桐那天起到今天已过去足足一个星期,想必他们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了。

当他走进苏家时,苏家硕大的客厅里已然坐满了人,不止是苏家的人,连他的父母都来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凝重的神色,同时,也满含着期待。

“那个和简简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是怎么回事?”谭宗明刚一坐下,苏仪便迫不急待的向他发问了。

“那个女孩名叫白疏桐,我已经做过DNA鉴定,可以肯定,她就是苏苏!”谭宗明说。

“什么?”苏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真的是我们家苏苏?你是说真的?”

“是的,我已经确定她就是苏苏。那天我过来就是想跟苏伯伯和苏伯母说这件事的,只是突然接到电话说她的养父母出事了,所以才急匆匆的和她一起回了苏州。”

“那件事我们也听说了,真是太遗憾了。”苏仪叹了口气,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怒道:“既然你早就知道她是我们苏家的孩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为什么早早不带我们去见她?谭宗明啊谭宗明,你可真行!你把我们瞒得好苦你知不知道?”说着,他竟红了眼眶。

“老苏!”蓝澜拉着他重新坐在沙发上,安抚道:“宗明这孩子一向稳重,他之前没说一定有他的原因。这是好事!所以你也别着急,我们听宗明慢慢说好吗?宗明今天过来不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们这个喜讯的吗?是不是,宗明?”

“是的,伯母。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拿到鉴定结果,这才知道白疏桐就是苏苏的,之前不说是因为不想让你们担心,不想让你们胡思乱想,并非有意要隐瞒,还请你们谅解。”谭宗明说。

“傻孩子,谅解你什么?我们应该感谢你才对,谢谢你替我们找到了女儿。”蓝澜说。

“伯母太客气了,其实能够遇见她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接着谭宗明就将他和白疏桐认识的过程以及他调查到的白疏桐的相关信息一字不漏的全都告诉了他们。

“我可怜的苏苏,怎么这么命苦,终究是我们对不起她。”听完谭宗明的讲述,原本从容淡定的蓝澜不禁掩面轻声哭了起来。

苏仪站起身来,俯视谭宗明,眼神坚定,他说:“宗明,苏苏她现在在哪里?你带我们去见她,现在就去!”

谭宗明也站了起来,他说:“现在恐怕不行。”

“为什么?”苏仪很惊讶,“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去见她?”

“她养父母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再加上她的身世,所以,她现在很脆弱,她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她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她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任何一点小事都足以让她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折断。我不想看到她彻底崩溃,我想你们也一样。而且,遗憾的是,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把她弄丢的亲生父母。我曾经试图在她面前提起你们,被她拒绝了,她不想听到有关你们的任何一个字,更不想找到你们,认你们。”

听了谭宗明的话,苏仪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无力的缓缓坐下,喃喃道:“她是该怪我们!她是该怪我们!是我们害她吃了这么多苦,是我异想天开了,一个二十三年我们都没有养过的孩子,我怎么能奢望她会认我们,她不愿意认我们是对的,她是对的。。。。。。”

“老苏,那是我们的女儿啊,就算她再怨我们,恨我们,不认我们,她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都要接她回家,用我们的余生去爱她,补偿她呀。”蓝澜说。

“苏伯伯苏伯母,你们别难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白疏桐她知书达礼,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你们是有苦衷的,她还是会认你们的。只是现在她因为养父母的事伤心过度,行事难免偏激,容易走极端。所以,现在绝不是认亲的好时机,过段时间,至少等到过完年,等她慢慢接受现实,走出来之后,我一定会带她来和你们相认。”

“宗明说的对,”沉默了半晌的苏幕终于开口了,“咱们苏家的孩子,没有理由让她流落在外。只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显然不是相认的好时候,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嘛,你们要是实在想见她,可以让宗明找个借口带她过来就是了,对不对?”说完他向谭宗明递了个眼色。

“是的,只要苏伯伯和苏伯母同意我提出的暂缓认亲的建议,我随时可以带她来见你们。只是希望二位能够控制情绪,不要在白疏桐面前露出破绽。”

谭宗明的提议得到了苏仪和蓝澜的首肯后,气氛这才轻松了起来。突然苏仪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问谭宗明:“你刚才说你们两个在谈恋爱?”

“是的。”谭宗明说。

“我不同意!”苏仪说。

“我也不同意!”谭宗明的父亲谭若谷说。

“你为什么不同意?”苏仪瞪着谭若谷。

“你因为什么不同意,我就因为什么不同意。”谭若谷回道。

“我不同意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凭什么不同意?”

“我这不是怕你女儿受委屈嘛。”

“你会这么好心?你绝对不是怕我女儿受委屈,你是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儿子吧?”

。。。。。。

见苏仪和谭若谷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谭宗明和苏幕一阵头晕,两人相视一眼,立马心神领会:这俩老头又开始了。于是苏幕对谭宗明使了个眼色后,两人一前一后悄悄溜出客厅,来到院子里。

“你之前屡次放我鸽子都是因为白疏桐?”苏幕问。

“没错。”谭宗明答道。

“你之前抢我交响乐门票也是为了讨她欢心?”

“没错。”

“这么说之前外界传言你金屋藏娇绯闻里的女主角也是她了?”

“没错。”

“前一阵在你家,你让你的专用理发师给我换个发型,就是为了拿我的头发跟白疏桐做DNA鉴定?”

“没错。”

苏幕深吸一口气,说道:“哎!你这么对我,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点?”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亲妹妹,所以你还是忍了吧。”

苏幕一时语塞,只能瞪了谭宗明两眼,他点点头说:“行!我忍了。”接着他傲然说道:“也就只有我们苏家的女儿,我苏幕的妹妹,才能让你谭宗明做出这种事。如果你敢为了别的女人这么对我,我非把你揍得连你爹妈都认不得!”

对于苏幕的威胁,谭宗明不予理会,只是轻笑两声,说道:“你这么说到底是在夸你妹妹呢,还是在夸你自己?又或者是在夸我?不过夸我这个可能性有点小。”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家老头子正反对你和白疏桐的事呢?”苏幕问他。

“我记得。”

“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接着,苏幕望着谭宗明目光如炬,他说:“我只问你一句:你对白疏桐是认真的,还是因为简简的缘故?”

“我对白疏桐是认真的!”

“好,我信你,”苏幕说:“我会去说服我家那个老头子,毕竟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我很了解你,,知道你肯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若换成其它人,我未必有这么放心,我也担心她会吃亏,被人欺负。”说着,他拍了拍谭宗明的肩膀。

“谢谢你,从小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哥哥。”

“哼!算了吧,你用不着拍我马屁,拍马屁的功夫还是用在你未来的岳父身上吧,”苏幕笑了笑,接着说,“其实我帮你还有另一个原因,记不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我的功课总是比你差一点,其实我心里一直是不服气的,现在有这么好个机会能让我占上风,让你谭宗明管我叫声‘哥’,我怎么能不牢牢把握住机会呢?”

“苏幕啊苏幕!我还真是高看你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苏总,谭总,苏董请你们进去。”管家面带歉疚的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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