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仙榜

青城山下,一池湖水,微风吹拂碧波荡漾,不时有飞鸟掠过水面,水中一条金色的鲤鱼灿灿地闪着光。

距青城山百余里的成都城内,一位卖豆腐的小贩远远瞧见一大团乌云压来,收起摊子急匆匆地向家跑去。

乌云朝西北慢慢移动,不多时便盖住青城山,然后竟停在那里。乌云中似有几道人影闪现,不知是不是眼花。

湖水映着乌云,似乎水也浑浊,只有金鲤游动留下一条闪亮的痕迹。

霎时间,狂风大作,湖水翻涌,从乌云中劈下道道雷电,直直地朝着湖水而来。

那金鲤在波涛中悠游自得,毫不惊慌,眼见天雷打在身上,周身鳞片金光大亮,接下天雷毫发无损。

片刻,天雷止住,乌云渐渐散去。金鲤满不在乎,一摆尾向湖水深处游去。

又少顷,湖中射出一白一青两道光,直向天空。


九重云霄之上是仙界的大门,朵朵祥云簇拥着门楼,两侧并无城墙,但有横条七色光芒阻碍通行。门顶落着一对凤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门边的神仙。门框左侧绘着人间的山川美景,右侧绘着仙女起舞图,好一派仙人共乐的景象。

青白两光落在远处,摇身一变现出青衣白衣两个妙龄女子,白衣女子温婉含蓄似大家闺秀,青衣女子活泼机灵如小家碧玉。

青衣女子率先开口:“姐姐,还是你聪明,让那金鲤替我们挡下千年雷劫,不然我们不知如何才能修炼成仙呀!”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那金鲤是飞天金龙前身,水火不侵,神通广大,只是有些贪吃,我替他取来美味的乐山钵钵鸡,他便答应帮我一回。妹妹,雷劫已过,我们自当位列仙班,此事是秘密,不可再提。”

青衣女子便住了口。

两人向前望去,门口人山人海,排起长龙。

“姐姐,这人好多呀,何时才能轮到我们!”

白衣女子毫不焦急:“妹妹莫要慌张,一千年的修炼都过来了,还怕再等这一会吗?”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终于排到门口。

“姐姐,终于到我们了,我都饿坏了。”

“等正式成仙,我们吃你最爱的烤鸡如何?”

“好呀好呀,可是仙界有鸡吗?”

一声清亮的凤鸣,门楼上的凤凰仓皇而逃。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门内迎来。

“哎哟哎哟,两位姑娘久等了。”

青衣女子不悦:“我们姐妹可是要成仙的人,这仙界离太阳这么近,把我们两个仙人晒坏了可不好。”

“姑娘莫怪,姑娘莫怪。”老者哈哈一笑。“这些可都是要成仙的,排队登记,没有高低之分,今日数量实在太多,多有怠慢,还请不要介意。”

青衣女子诧异道:“刚才门口这么多人,都是成仙的人?”

老者回:“是啊,前几日天降暴雨,一批道人本在华山山中洞府闭关修炼,因山体坍塌不得已提前出关。相关仙家评判,他们资质不错,便都招了上来,回头再看他们表现便是。”

青衣女子面露不满:“他们人类闭关修炼不过几年几十年,我们可有千年道行!”

老者盯着女子片刻,看得她发毛:“若要成仙,皆要达标,这几位的能力可不一定在两位姑娘之下。”

说完,转身引两人进门。


步入仙界大门,门内两侧各有小屋一栋,五丈高,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两人到屋内,桌上摆着一摞厚厚的簿册,老者抄起一本问道:“两位姑娘住青城山下,乃蟒蛇修炼而成,经千年雷劫,可有误?”

青衣女子说:“既知道我们两个是千年的蟒蛇,就别姑娘姑娘的了,我是青蛇,姐姐是白蛇,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

老者大笑:“可我位列仙班二十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得有七千岁了。”

小青面露尴尬:“那你还真是老人家了。”

老者毫不介怀:“姑娘如何称呼?”

青衣女子回道:“叫我小青就好了。”

老者转身向白衣女子:“那这位白蛇便是小白姑娘了。”

白衣女子颔首致意:“我叫小蛇。”


老者把小青小蛇的信息一一核对,从怀中掏出一杆毛笔,那笔尖不似一般毛笔是白毫,竟然是一根金灿灿的须子。在簿册上划下几笔后,老者抬起头来。

“恭喜,历经千年修炼,两位姑娘得以进入仙界!”

小青喜上眉梢:“姐姐,我们终于成仙了!”

小蛇向老者欠身:“多谢仙家。”

老者摆一摆手:“不必多礼,不过你们现在只是临时仙籍。”

小青小蛇皆是一愣:“临时仙籍?”

“两位姑娘也看到,近百年得道的实在太多,仙界位置有限,而淘汰又太慢,只有特别重大的错误才会被贬回人间。几十年来,也就打碎琉璃盏的卷帘大将、调戏嫦娥的天蓬元帅等几人被罚,谁知后来又恢复了仙籍。”老者长叹一声。“所以我们也不敢轻易填补空缺,只好设置临时仙籍,有人腾出位置,才允许转为正式仙籍。”

“那要等多久呢?”小青问。

“不好说,上一个得空缺转成正式仙籍的是三百天前了。”

小蛇点点头:“三百天,不过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者赶忙解释:“是仙界三百天,便是人间三百年了。”


小青不解:“临时仙籍,到底算不算神仙?”

老者答道:“当然……可以算……一些,大家做的事差别并不多,可能享有的福利略有差别。”

小青问道:“什么福利?”

“比如专业的神仙装扮指导,定期的神仙活动等等。”

“神仙还有活动吗?”

“当然,雨神也不能天天下雨,风神也不会日日吹风,总要有些事情度日。”

小蛇突然反驳:“可人间便是东方不下雨西方下雨,山脚不吹风山顶吹风,神仙如何不忙?”

老者捋着长须:“可雨神就有九九八十一位呢。”

小青又问:“什么活动比较有趣呢?”

“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可曾听说?一年一度,王母邀请仙家喝酒玩乐,持续数日。”

“太好了姐姐,听说蟠桃宴上的桃子吃一个能长五百年法力呢!”

“哎呦。”老者慌忙打断。“临时仙籍不能吃蟠桃,不过苹果管够。”


讲完福利待遇,老者又说:“两位姑娘,为规范仙家在临时期内的表现,我们设置了末位淘汰制。”

“末位淘汰?”小青问。

“很好理解,我们会有专人评估临时仙籍人员的表现,每百日淘汰表现最差的人,我们也不想有浑水摸鱼的神仙。”

小青一惊:“还要淘汰,淘汰去哪里呀!”

老者微微一笑:“当然是重入轮回了。”

小青听闻火冒三丈,一掌拍在桌上:“我们辛苦修炼成仙,还要考察,考察不通过还要被淘汰掉,你们搞什么,这神仙不当也罢!”作势便要施法。

小蛇急忙拦住:“妹妹住手,我们隐忍吃苦,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不要为了这些事白费多年努力。凭我们姐妹的能力,料想也不会淘汰。”

老者开口继续补充:“两位虽是临时仙籍,也有了等级,开始便是初阶小仙,随着资历提升,便可以慢慢成为更高等级的神仙,拥有更大的权利。”

小青嘲笑:“都是神仙了,要权利有什么用。”

老者又是一笑,闭口不言。


介绍完,老者递上笔:“若是没有问题,请两位姑娘在封仙榜上签字。”

小青刚要签字,突然抬头问道:“我们俩是什么仙?”

“追云仙女。”

小蛇跟着念:“追云,这名字听起来好美,主要做什么?”

老者带小青小蛇来到门口,指着远处:“四方龙王、雷公电母司掌行云布雨,你们负责把云带到他们要降雨的地方。”

小青理解了一会:“所以我们是搬运工吗?”

老者略一沉吟:“但通常叫追云仙女。”

小蛇再次阻止小青施法:“仙家,我们修炼千年,说不上法力高强也有些本事,是否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老者翻开簿册:“除了追云仙女,你们也可以去做侍茶仙女,王母那边缺个人帮忙煮茶;或者奉养仙女,仙界的凤凰没人喂食。”

正说着,一声凤鸣从远处传来。

老者说:“啊,凤凰说不行,他们自己吃就行,那这个不能选。”


小青和小蛇最终在封仙榜上签了字,成为她们擅长的——

除虫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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