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是洞庭里的一株莲花,隐约记得当初梁国攻打宋国,宋王受了小人蛊惑,宋朝将士都葬身于洞庭。鲜血把洞庭清澈的湖水染上了红色,方圆十里,朱红遍地。
我还记得那一晚是那一年的寒月初九,梁人的铁骑踏入中原。
翌日,洞庭就长出了一朵莲花,血红血红的,勾人心魄。没错,那就是我。
我开在血红的洞庭湖里,她们说我是妖花,专喝她人鲜血。她们怕,于是找了一位道士作法并把我连根拔起。
道士原本想把我烧掉,可他那小弟子觉得我好看的很,不忍心,便把我偷偷藏了起来。道士虽然察觉了,但也没有说什么。
再后来。宋国大疫,宋王请道士做法,求上天垂怜。天道无情,道士做法数次,疫病反而越来越重。宋王气极,要惩罚那道士。道士便把他那小弟子和我供了出来,推脱说一切皆因我而起。
那一夜,是寒月初九。
小道姑被砍头的日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抱着我。至死。鲜血洒在我的花瓣上,从我的茎,渗透到我的根。
第二天,我谢了。从此,我颠沛流离,不知何处去。
是夜,寒风冷冽。吹得枯枝呜呜作响。小雨淋淋,打得枯枝吱吱呀呀。
江离赤脚走在洞庭湖的石桥上。手里还抱着一株没开放的莲花。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是不开花?祖母去了。我只有你了,可你为什么还是不开花?”
“祖母说的对,你就是一朵妖花。”江离站在桥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洞庭。想起与这莲花初见的日子。
她是在一个小贩那买来的莲花,买的时候那小贩说这莲花在等待它的有缘人,有缘便会开花。她不信,哪有花到花期不开的。于是她买了这株莲花。
后来她把这株莲花带回了家。她悉心照顾着这株莲花。每日浇水,施肥,晒太阳,一年又一年。又因家中无同龄姊妹,江离每晚还会和那株红莲说些女孩子家的话。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江离十五岁生辰的日子。
“明天就是寒月初九啦,也不知道祖母明天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江离看着床边的花,仰头说着。
莲花不会回应她,依旧伫立在那,花苞中隐隐有绯红的花瓣露出。
是夜,祖母走进江离的房间,在床畔看着这无忧无虑小丫头。她是最疼女孩子的,因为女孩子出嫁了便没了做女孩子的日子。
忽然,神色仓皇,她注意到了这朵未开放的莲花。也注意到了她那血红的花瓣。她怕是自己老眼昏花,走上前去,仔细瞧着。
祖母赶紧起身,把江离唤醒。抓着她往屋外走去。
“阿离,那朵红莲你哪来的?”
江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哑哑的说:“从一个小贩那买的呀!出什么事了,祖母?”
“快把它扔了,那是一朵妖花,要出人命的!”祖母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会,只是一朵花而已!”江离不解。立刻跑回去关上门。
江离看着红莲,摆弄着它的叶子。你不是妖花的,对吧!你一定不是的!祖母只是不想让我继续养你了才这么说的。
祖母看着,气极了。又想着:或许只是传言呢,或许这只是一朵粉极了的莲花。
生辰就这样在祖孙俩的置气中过去。
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为什么,江家有一朵不会开放的莲花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里的老一辈都是经历过宋梁之战的人,自然是知道红莲若血的事。
族长逼迫着江离和奶奶把红莲交出来。江离不肯,奶奶便带着江离搬走了。
可是即使这样她们也不肯放过江离和奶奶。就这样,奶奶带着江离东躲西藏。
又是一个寒月初九,窗外下着雨。
飘散的雨水安慰着即将逝去的亡灵。
砰,门被打开,祖母摇摇晃晃的走进房间,门没有被关上,冷风从门外吹来,凉意彻骨。
江离看着祖母,忙上前去。还没等到祖母身前,祖母忽然间趴倒在地,嘴里不断的说着:“走,快走。”
江离哭了。抬起祖母的手:“我们一起走。”
祖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江离的手甩开“走,快走!我不成了。阿离,快走!”
江离看着祖母,终是抱起红莲,向外跑去。
泥泞的土地让她每一步都很艰难,可她还是紧紧护住了那盆花。
值得吗?
她不知道。那小贩说,这花遇有缘人才能开放。那时她小,不明白这话里意思。她只觉得这花漂亮,神圣,即使没开也有一种高贵典雅的风范。
她跑着,跑着,脚下没注意,一下子摔了一跤。手划在路边的石子上,割出一道有一道的伤口。泪水从江离的眼中流出,鲜血从江离的手上溢出,流到红莲上。
她不能停,后面或许还有人在追杀,她在雨中疾奔。没有看到,那朵红莲因她的泪水触动了一下,没有看到,那朵红莲因她的鲜血颤抖了一下。
他醒了。他想起来了,所有人都说他是妖花,只有那个小道姑。她把他藏起来,每天照顾她。只有她。
江离跑到洞庭边。
她赤着脚,在洞庭湖边。
“那是一朵妖花”过往的画面像倒影一样在湖面上播放。
“我错了,祖母早说过你是一朵妖花。是我错了,我害死了祖母。”
屠刀袭来,江离和花摔在地上,鲜血顺着屠刀洒在花上。
“你不会……开花了。不会……了”江离缓缓倒下去,不知怎的,她好像在哪看见过这一幕。
终其一生,江离都没看见红莲开放。
可就在她死去的一刻,红莲的周身的红光霎时间大亮!好像汇聚了世间一切的颜色。
“开……他开花了!”江离身后手持屠刀的人被这一幕惊到了。然后昏睡过去。
九重天,将琴星君从星辰中诞生。
他没有在天上停留,直直的飞下凡去。
他停在江离身边“去轮回吧,我会一直在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