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孤行（四）孩子的连环画

二去梵蒂冈，目的很明确，就是去看博物馆的。上午9:30到了那里，排队已经有差不多200米的样子。刚站稳，就有人过来拉生意，确切说，是抢生意。因为有好几个人，胸前的标志都不一样，谁先拉到就是谁的。

旅行团的最大优势是不要排队买票，这跟圣彼得大教堂的排队安检不一样，旅行团有直接的通道可以进去。我也曾经想过参加一个带导游的团，但是这两天看看好像旅游的人并不是太多，可能还没有到旺季，排四五十分钟的队，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但是这么多旅行团在这里抢人，让我有点慌。因为后面的队伍越排越长，越是后面的人越是愿意参加他们的团，等于这些人都排到我前面去了，我等的时间会更长。那个拉生意的使劲游说我，说不光这里不用排队，完了之后还可以从后门直接进入大教堂，不必再次排队安检。我本来不需要再进大教堂，但是昨天有一个很重要的雕塑没注意好好看，米开朗基罗的Pieta，这样少排两个队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他们收费是45元，包括门票16元。我在网上看到的最便宜的也要七十多，满以为捡了一个便宜，直到此时此刻我一边写一边想到，网上广告是美元，而我付的是欧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关键是这个钱花的非常冤枉。这家公司在街对面开了一个小门面，付钱的时候我问要等多久，回答10:30出发，然后给了我一张蓝色的团徽贴在衣服上。十点半我自己排队也排到了，但后悔已经来不及。看了看在那里等候的人，他们身上的贴纸有绿色，橘色，白色，只有我一个人是蓝色。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语言，我盼着多一些蓝色英语组的人到来，等到十点半，只有两个罗马尼亚的人加入蓝色，我们三个被扔在一边没人管。

蓝色团终于组成的时候已经是11:15，这时候我们团队已经相当庞大，达到49人，大大超出了买票时说的25人。导游先在街边给我们讲了15分钟的博物馆历史和参观的注意事项，然后交证件领取耳机，终于大队人马通过安检，然后又在大厅里等候印票。搞不懂票子为什么还要当场打印，导游给团员们二十分钟上洗手间，有人开始觉得不需要，左等右等票子不来又陆陆续续走开，等到票子来了人又凑不齐了。我几近崩溃，如果有同党，保不齐就脱离了组织。

如果自己参观的话，有四条不同的线路，时间为一个半到五个小时不等。今天跟着导游，肯定是最短那条路。好处是自己不用找路，当然也就不辨方向，好像一下子被扔进一个百宝迷宫，晕晕乎乎地被牵着走，一圈下来，都不记得看了些什么，好在有照相机，证明自己确实亲眼见证了这些艺术珍藏。

首先进入的是松果中庭，庭院的一面是一座巨大的壁龛，装饰着一个松果石雕。这个石雕原是万神殿附近的一个喷泉雕塑，松果高约四米。庭院里还有一个现代风格的金属球，这个雕塑我在箱根的雕塑公园见过，不知道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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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竖着几张牌牌介绍博物馆群中最著名的Sistine Chapel。这本是一个教皇的私人礼拜堂，后一直是Pope的居所，但是现任Pope已经不在此居住。这个礼拜堂里展示了文艺复兴时期许多名画家的精品，然而无论这些作品有多么了不起，都抵不过米开朗基罗绘制的天花板和壁画《最后的审判》的光芒。馆里不允许照相，也不允许说话，所以贴出一些图片，让大家先预习一下。

米开朗基罗接受这个任务相当的勉为其难，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很好的画家，甚至在签合约的时候，特别在名字后面加上雕塑家的字眼。更有传说是他的对手布拉曼特向教皇提议将天花板交给米氏来做，目的是让他出丑，因为他在这个方面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想不到他却画出了这样的传世珍宝。右边被放大的第一幅就是特别有名，经常看到复制品的《Creation of Adam》，上帝就是这么神奇点击亚当的手而缔造了人类。图示上还可以看到米开朗基罗勾勒的工作场景，他在拱顶下搭建了一个拱形架子，然后躺在这个缝隙里画了四年，而教堂正常运作从未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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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审判》是Sistine Chapel的另一个宝贝，它覆盖了祭坛背后的一整面墙。这幅壁画不像之前的天顶那样受到广泛的赞誉，而因为画中的裸体受到保守者的批评。画中好人少坏人多，大多数人都是要进地狱的。米开朗基罗还按照自己的意愿将某些人物的脸在画中呈现出来，比如阴间判官米诺斯的脸就画成了当时批他伤风败俗最凶的Biagio da Cesena，长着一对驴耳朵丑陋不堪，身体还被蟒蛇缠住。Cesena向教皇告状，教皇开玩笑说，就算教皇也救不了下地狱的人。这位老米哥把自己的脸画在St. Bartholomew的人皮上（St. Bartholomew为耶稣十二门徒之一，遭剥皮酷刑而殉道），是自喻殉道的圣徒吧？他认为人赤条条来也赤条条去，在上帝面前不用穿衣服，但是在他去世后，他的这幅画还是被盖上了很多条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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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蒂冈最早向公众展示的雕像大概就是《拉奥孔与儿子们(The Laocoon and his Sons)》。这座的雕像是1506年发掘的一批公元前一世纪的雕像之一，刻画了拉奥孔和儿子们被海蛇咬死的故事。出土时引起极大的震动，为意大利艺术家们所推崇，认为是世上最完美的作品。雕塑语言细致，层次丰富，以高度的悲剧性激发人的想象力。

拉奥孔是特洛伊一名牧师，他的死被写入很多文学作品。在描写特洛伊战争的史诗中，拉奥孔警告特洛伊人不要接受希腊人的木马，预言木马会带来灾难。可是特洛伊人却听信了一个装扮成香农的希腊战士的谎言，拉奥孔一怒之下将长矛投向木马。雅典娜为了阻止拉奥孔，震撼大地弄瞎了他的眼睛。特洛伊人以为这是触犯了神灵，赶快把木马拉进城。拉奥孔继续劝阻，雅典娜派出海蛇勒死了他和他的儿子。拉奥孔的一句台词后来变成了名言：“小心带礼物的希腊人”，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同义语吧。古希腊人对此另有说法，说是拉奥孔是因为与妻子在圣像前做爱犯了亵渎之罪而被处死，不幸的是受罚的时机让特洛伊人将他的死误解成攻击木马的结果，于是他们把木马拉进城里，导致了灾难结局。

雕像刚出土时，拉奥孔没有右臂，该如何修复曾引起争议。米开朗基罗认为拉奥孔的右胳膊应该是往回折以显痛苦，而大多数人认为应该是朝天伸直的，拉菲艾尔最后做出裁判，雕像被修复成右臂朝天伸直的样子。1957年，遗失的右臂出土，证明老米哥的见解是正确的。这所雕像现在被安置在梵蒂冈博物馆的一个八角形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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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庭院中有好些非常名贵的雕塑，这件Apollo of Belvedere，是根据希腊古典后期雕塑家Leochares的传世之作所复制。这尊阿波罗雕像提着弓箭轻松而有神采，被评为“即高贵简洁又宁静庄严”，是希腊式审美最完美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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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厅也是一个八角形的雕像馆，呈列着十八世纪后期的作品。当中围起来的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无头英雄，古希腊公元前一世纪作品。说他是英雄，因为他被刻画的体格强壮，肌肉发达，犹如一个完美的解刨石像。感觉古希腊人对人类肌体组织的认知非常先进，罗马的雕塑受其影响，肌肉线条特别讲究。米开朗基罗在Sistine Chapel画里的裸体也是受了这座雕塑的启发。我没有艺术家的美感，还是看看华美的天花板更为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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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去是一个色彩柔和格调高雅的圆厅，上面是一个小一号的万神殿圆顶，精美的马赛克嵌画地板上放着一个漂亮的绛红色大圆盘，猜是什么，皇帝尼禄使用过的浴缸，是用一整块赤壁巨岩打造出来的。四周壁龛的雕塑也都是精品，包括Hercules的镀金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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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希腊十字馆Sala a Croce Greca，不大，有点像过道。十字型建筑多见于教堂，中央的穹顶和它四面筒形拱成十字的一种格局。希腊十字是等臂的，如红十字会的十字，罗马十字则如基督教的十字架，直臂比横臂长。这个厅的地板是镶嵌画米涅瓦Minerva，也就是希腊女神雅典娜。最具亮点的是两边紫红色的石棺，属于君士坦丁大帝的母亲Elena，和他的女儿Costant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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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西侧300米的长廊，一共是三个馆：第一个是Galleria dei Candelabri，呈列这希腊和罗马的雕塑。接着是Galleria degli Arazzi，两边墙上挂满了壁毯。一边是Barberini工作室编织的，为纪念Barberini成为教皇。另一边是由文艺复兴时期欧洲最牛的Pieter van Aelst工作室编织, 情节则是来自于拉菲艾尔的学生所画的描写耶稣生平的卡通。特别值得一看的是Resurrection of Christ（耶稣复活），耶稣的眼睛会跟着你的走，这是当时新兴的移动透视法运用在壁毯艺术上的最佳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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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绘画也是运用了透视法，非常有立体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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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一个展厅是地图呈列室Galleria delle Carte Geografiche，巨幅的意大利城市地图，包括地中海岛屿，详尽地绘制了教皇的领地。这个地图室是教皇Gregory创建的，他的野心是以罗马为基地，将整个世界都归于天主教的管辖。地图上方富贵华丽的天花板描述了在这些城市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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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室走到头我们的团就要解散了。大队人马跟随导游进入Sistine Chapel享受最后的盛宴，然后从后门进入圣彼得大教堂。一旦进了Sistine Chapel就回不来了，若想继续留在博物馆参观的可以自由行动。我知道还有很多可以看的，可是已经大大的审美疲劳，也转的迷失了方向，除了跟着导游似乎别无选择。最可惜的是因此而错失了拉菲艾尔画馆，而在当时我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西斯廷教堂里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如此的静默使得那些壁画越发震撼人心。导游给我们10分钟的时间欣赏，我却不知道从哪里着眼。40米长13米宽的拱顶好像是旧约故事连环画，人物特色鲜明，而我就像是一个看小人书的无知孩童，不认字胡乱猜测画中的意思。突然觉得整个参观过程像极了一个小孩在书摊上看一本抢手的连环画。开始的焦急等待，拿到手已经没了封面，中间又缺失了好多页，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睁大眼睛一页一页翻过去，来不及再翻一边就被妈妈叫回家了。现在又拿来讲给其他小朋友听，也不管讲的对不对。

从边门出去就是大教堂登顶的地方，今天也排了长队。我心里一轻松，还好昨天都去过了，今天只要补看一眼《圣殇Pieta》，也不用走远，就在进门的右手边。这尊大理石雕像是米开朗基罗年仅25岁时的作品，也是唯一的签名之作。因为当时有人不相信年轻的米开朗基罗有如此的水平，便认为是别人的作品。于是他就在玛利亚胸前的飘带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米开朗基罗认为圣母永远都不会老去，然而玛利亚年轻的面容却有掩饰不住的悲伤，抱着了无生气的儿子的躯体欲哭无泪。雕像在1972年被一个神经错乱的游客用铁锤砸坏，如今被保护在防弹玻璃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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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得好累了，听的人一定也累了，休息一下眼睛，听一首天使般的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