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
第八十二篇
我跑到了小门外，昨晚放那瓶老干妈辣子酱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了。看到愿望落空，我挺失落的也蹦跶不起来了。母亲走来翻着白眼对我说，刚收拾完你，就又不老实了嘛？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了下。
母亲也没再说什么了，掏出月票就跟我一起等起了班车。昨晚母亲为救过我，胳膊上也受了伤，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我也不敢多问，害怕又提起不愉快的事。我要尽量显得听话点，还指望着以后母亲多多保护我呢。
上了班车后还是意外的坐上了位置，我是不敢坐的，身上还疼，站着要舒服点。奶奶似乎是知道我要来，我和母亲一到，门就开了。进屋奶奶笑着跟母亲聊着，我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零食。面对零食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立刻扑上去撕开了我喜爱的那袋天使土豆片。
这肯定是家中长辈们带来的，也不知道是给奶奶的还是给我的，反正每次都要被我连吃带拿搞个精光。奶奶说不要吃多了一会要吃饭，我点着头。母亲在一边监督着我，时不时的就想要夺走我手中的零食。
我和母亲中午吃的是奶奶做的蒸面，我是很喜欢吃这个味。母亲很少在奶奶这里留下吃饭，但这次也被奶奶拉住了，说什么也得吃过饭再走。
我即便是没控制住自己，吃了一肚子零食也能再吃一大碗奶奶做的面。猛劲往嘴里拨拉着，最后吃的胃疼，感觉我都直不起腰了，这才不甘心的停下筷子来。
吃完饭休息了下，母亲就准备带我回家了。我不想回去，一想到压抑的气氛就抗拒。奶奶见我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悄悄向她求助，就和母亲商量要留我在这里住几天。但是母亲说我还有好多假期作业没做，快开学了怕没时间了。
奶奶看看我，没好气的说，谁叫你总不爱写作业的，活该，赶紧回去写，写完了再来玩。我点点头答应了声，就跟着母亲走了。其实我本想再带些零食走的，但家中才爆发过战争，父亲再看到我又带零食回来，那铁定要出事。
我只能暂且放下，把吃剩的零食郑重地交给奶奶。让奶奶替我保管是最放心的，这样除了我来以外，谁来都是吃不到这些东西的。
跟着母亲回到家后，我就进屋自己写作业去了。做作业是件发愁的事，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上辈子欠下了债，这辈子必须要用这种痛苦的方式还清。
大家都说做作业是用来完善和巩固学习的成果的，在这点上我有不同的感受。做作业只能让我感觉到恐惧和厌烦，我做作业是在磨时间，即便不会我也不敢承认，硬着头皮就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父亲说过不会就过去问他，起初我信了，头几次还不错。但后来父亲为我解答时，总不知道会碰到哪个点，那就会直接触动他暴怒的开关。
我知道不会也是挨教训，做错也是挨教训，索性就拖着，能晚来点来就晚点来。趴在桌上在茫茫书海里翻着答案，翻得是昏昏欲睡。偶尔就会听到父亲坐在客厅不耐烦地喊声，问我做好了没有。我会紧张的坐直身体看着空空的作业本骗人说，就快好了。
我挺愁的，也不知道到底父亲是教导我，还是热衷于看我出错。
总听那些学习好的同学说，学习是快乐的，老师们也很赞同。我记不清我在学习上的快乐有没有产生过，也不清楚学习是怎么就变成我的梦魇的。
它的出现让我在家中受罚，也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我时时刻刻背负着罪人的标签，但我还离不开它。父亲说学生的职责就是学习，面对作业，我是躲不掉的。那就只能瑟瑟发抖的拖着时间，这是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
从奶奶家回来后做假期作业同样也是这样，我磨着时间期待着救星叔叔来接我，因为他答应过我今天会来的。但直到晚上都没见到叔叔来，我想他是有事耽搁了不然肯定会来的，我把这份期待推移到了第二天。
但第二天叔叔也没来，我就这样从早到晚的写着作业。拖不住父亲就挨一顿教训。扯着破锣嗓子把家里哭翻天后，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拿着作业本继续回屋里研究。
看着作业本我只剩下深深仇恨，就算真的像老师以及家中长辈们说的那样，这书本里是有黄金和美女的，我也是铁了心不想要了。
后来在父亲检查完作业教训我过后，救星叔叔打电话来了。说他到楼下了，要接我去吃饭。隔着话筒我一听就破涕为笑了，不过父亲没让我得逞，和叔叔说我去不了作业还很多。看着我冷笑着，就这样边讲电话边喊我回屋了。
又过了会叔叔就来了家里，和父亲在客厅聊着天，母亲在一旁端茶倒水忙前忙活的。后来叔叔来我屋里看了下，我见叔叔打开门看我，我也赶紧笑笑。
只是眼睛周围还有些拉扯感，可能是泪痕没及时擦掉，干了后胶着导致的。叔叔似乎看出了什么，冲我笑笑鼓励了我下，让我好好学习就把门带上了。
出门就听叔叔和父亲在说什么，后来没说两句父亲就急了。父亲提高音量喊叔叔不要管闲事，听得出搞得气氛有些紧张。母亲在一边劝着，最后俩人也就不欢而散了。
我虽然隔着一道门坐在桌前，但客厅发生的事我就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历历在目。因为有时家中也会有亲戚们来串门，如果恰巧遇到我被教训或者是刚教训完，大家也会劝劝父亲。
但并不奏效，往往还会适得其反。等下一顿教训时，父亲会新仇旧恨给我叠加起来。那教训就要再重些了，显然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没做好的造成的。后来我见有人想劝父亲就只得赶紧拦住了，表示是我罪有应得，我是活该如此，就不必劳烦他们操心了。
见救星叔叔走了，我也就安心做我的作业了。开学前的这段时间里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家里就会爆发争吵，爸妈情绪似乎都被这次旅行给搅坏了。
作业终于做完了，父亲照例又拉着我预习起下学期的课程。这个阶段挨得教训相对要少些，压力还不是特别大。让我觉得遗憾的是我学的东西基本都记不牢，有时候搞得太累了睡一觉起来，脑袋就像被橡皮擦给擦掉了一大块似的，让我又恐惧又沮丧。
父亲知道我的特性，所以也是有对策的。起床先把前些天的课文或者英文单词拿出来挨个提审我，如果都通过了，那就可以接着再学今天的。
这阶段挨教训多是因为我拉了父亲定好的学习进度，但至少我不会天天挨教训。其实每当父亲为我预习完第二学期的课程后，我去学校上学的第一周还是很光彩的。我的成绩可以好很多，在班里能爬升到中等偏上的位置。
这个体验过程中我也衍生出了一种独特的感受，是我很喜欢的一种。
当感觉对学习的知识已经掌握了，我会产生一种不屑一顾的轻视感。尤其当看到其他同学努力思考的表情，而我早已知道答案，我心里会特别痛快，恨不得站起来大声抢答。
但这种机会并不多，所以我要自己创造。在上前一周的课时，我会故意不去认真听讲，做的很浮夸。还都故意做给老师们看，让自己变成一个重灾区。
这样惹老师们恼怒后，就能换来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机会。当站起来回答问题时，我又会带出那股酝酿已久，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气势。看着我回答正确后，老师们那副诧异的表情，以及同学们各种不服气的眼神，我是特别的享受。你们不知道，这是我在家挨父亲教训才积攒下的，都说先苦后甜嘛，现在也该让我尝尝甜头了。
起初同学们和老师都以为我开窍了，但我也就是昙花一现。一周后我就开始逐渐平庸原形毕露了，再往后就又开始拖班级后腿。这么循环着，老师和同学们也都知道了，开学第的一周班里会有个人很跳。
在家预习功课还不到一小半，学校的开学季就到了。见解放在即，我也喜形于色了。父亲看得出我极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威胁我说不好好学习就不要再去上学了。这样也不用浪费学费了，以后在家里他天天辅导我功课。
我听了是很害怕，又赶紧跟父亲承诺了我会好好学习。像这样的承诺也都是被逼之下做出来的，这些事我根本没把握说到做到。我的承诺开始就是个骗局，注定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我想爸妈也是懂我的。
就这样，隔天早上起来我穿上了母亲为我洗好的校服，蹦蹦跳跳的背起一书包作业就出门了。爸妈不知道，最难的作业早已被我落在了班级的抽屉里。
这意味着，开学第一天我就要死命的抄作业了。但想想，能出门，能重新过上有规律的生活真的太好了。
到了楼下也不再多想，撒开脚丫子一路就往学校的方向跑去了，边跑边咯咯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