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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凉,细雨沁人心神,湿了一幢灰色建筑,风云集团旗下设计部,S市无人不晓却不是谁人能进的地方。此时二楼玻璃幕墙前,一袭修长身影凝视一地的落黄出神,灵动的黑色直发垂在肩部。片刻,抱在胸前的手臂松开,她习惯性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随后蹙眉轻叹。
秋风秋雨带来感伤,睹物最易思人,为何世上少一人竟如此冷清,女子不解。
少的那人便是风云集团唯一的少主,风野。个性张扬的他眼梢、嘴角总有一抹淡淡笑容,给人不务正业的纨绔。外界眼中的他驰骋赛车场,流连烟雾缭绕的酒吧,滋事打人也少不了他,都说他做事不计后果因有人替他善后。半年前出差孟加拉不幸葬身一场火灾,火势蔓延随行只剩一人幸免遇难,那人叫石磊,回国后缄默地说是场意外。孟加拉是相对落后的伊斯兰教国,光看电视上那些缠绕如蛛网的电线就令人发怵。
出神的女子是风云集团旗下风彦设计部,设计师林纾。法国留学意外结识风野,直至她进了设计部才获悉其真实身份。外界对于风野的传闻林纾不予认同,她不清楚风野回国后的反常,跟着他沉稳的林纾活泼许多,从小父母离婚,为了喜欢的专业逃避家庭留学巴黎。对风野的情感她犹豫未决,没等她看清本心男孩已永远走了。热闹的舞蹈课上少了他挥汗淋漓的身影,酒吧的阑珊处少了举杯对饮的人。林纾这半年来提不起精神,疯狂的创作灵感少了,设计的产品也染了忧愁,如她身上的黑白灰。
人人都说见义勇为,只有风野面对恃强凌弱敢站出来维护素不相识之人,他打人也是那人该打。夜深人静山路上出现蓝色赛车影子,第二天那些画面便出现在男孩纸上,几十张原图创作一气呵成,他体验赛车过程中的细节和刺激是为了精准呈现最好的画面。
他死后,林纾沉寂了。有人说她风云集团少夫人位置落空了。殊不知,他的身份才令她抗拒至今,自父母离婚她本就看淡情感,如若不是男孩的主动和“霸道”两人本不会有太多交集。传她会另择高枝,谁又知失去了才知本心,那个男孩不知不觉已入了心。此时的思绪再次掀起她封存的狂热,一如她爱用纯色描摹灰色包裹自己。
林纾,戴上戒指,你就是我风野的人!
正是这句可笑的胡话,现在却成了思念加深的情话。
你回来,我不离你身侧,回来好不好?我已经不介意你的年纪,你说过我们要再去法国山顶看万家灯火,小野!女子内心呼喊。
人走想念种下了!直至心底!
偌大的办公室除了一张狭长的白色办公桌全是思念在发散。
一声轻叩将气氛点破,林纾瞥见玻璃门口进来的男孩,半年前助理菲儿调走来了实习生Marco,一个腼腆内敛的卷毛小男孩:“林纾姐,公司明天有酒会,欢迎新来的CEO,上面说了公司高层无故不得缺席。”
上面?林纾知道风云集团董事长白眉女士回来了,儿子出事后她连夜包机奔赴孟加拉,没人知道她如何处理儿子的后事,此后人便消失了。据传是悲恸引发旧疾一病不起,出动了本已隐居的老公,书法不写陪着她在国外养病,将公司交给几个股东和侄子白敬管理。
林纾很早就知道风云集团,这个S市的明星企业。受风野鼓动回国后去了风云,后来得知他真实身份想与之疏远,风野却每每专注地说要娶她。
风野母亲白眉女士白手起家,从一家几人的外贸公司做到了今日的集团企业,不屑于上市拢钱可见实力不凡。昔日外贸生意尚在起步阶段故狠赚了一笔,随后投资地产,风云公司的商品房在业界以质取胜。白眉一介女流在S市风生水起,都说她祖上冒青烟,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唯一的宝贝儿子没了。
这些年随着国外品牌全球采购兴起,作为董事长的白眉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劳动密集型产业开始转至东南亚各国,她于是和孟加拉当地朋友合资开了厂,风野就是去查看进度遭遇不测的。
新来的CEO!失落的林纾却隐隐有些庆幸!
S市某酒店顶楼旋转餐厅,灯光璀璨,欢声笑语交叠起伏。此处风野驱车带她来过,餐厅每个角落无不体现精心布置的品味,温暖旖旎的氛围仿如昨日,可那时她来得不情不愿。林纾收回心神整了整裙子,她不喜裹紧的感觉,这背心裙是她在巴黎留学时设计的,走动间底摆处流苏灵动生姿,勾勒出极细腰肢和完美身形,黑色直发随意披着。周身除了那枚戒指和腋下小包浑身再无装饰。
她的到来即刻吸引一众目光,尤其在场中谈笑风生的白敬,白眉侄子,如今日益掌权的斯文男子,处事周到温文尔雅。风野死后他毫不避讳对林纾照顾有加,众人都好奇他相处五年女友的反应。此时他离开身侧女子大步奔向门口,女子狠厉地瞥向林纾,林纾瞧了几眼才认出这玫红紧身旗袍包裹的身躯是设计部于娜的,眼神移到她蛇精般的盘发时林纾嘴角微动。为避白敬她情急转向左侧,不巧撞上紧随之人胸口:“不好意思!”林纾立马道歉,一只有力的手托起她手肘,那人似乎很高,她注意到他布满细纹的手指:“小心!”低沉的声音传来,林纾没来由地心跳加快,正要往上看白敬已到跟前:“怎么这么不当心,我扶你!”白敬看了眼高出一截的男子一愣。林纾避开了白敬伸来的手。“她不要你扶,还是让开吧!”灰色墨镜下嘴唇上扬,眼眸深不可测。白敬知道来此的人不是嘉宾便是集团高层,这男子是谁?
林纾只想快点逃离,侧身径自朝前走去,灵动地发梢在跳跃中略显俏皮,留下身后神情各异的目光。她林纾是什么人,才不会在乎旁人的评价。几乎不入奢侈品的她只穿小众品牌或自己设计的款式,内心强大的人无需过多外在装饰,谁叫她天生是令人嫉妒的衣架子。
一时间厅内礼貌寒暄声四起,白敬被叫去一侧。林纾和菲儿还有设计部的几人站着聊天,她素净的面庞在一众精心打扮的人中很显眼,一身玫红的于娜不离白敬身侧仿佛随时等待召唤。圆形的餐厅居中安置了麦克风,不多时一个上了年纪有些富态的女士被人轻托手臂上台,喧嚣声被掌声替代。白眉真的回来了,淡绿的旗袍衬出她略白肤色,半年多苍老了许多,这丧子之痛果真痛彻心扉。
林纾来风彦设计部最后一关便是白眉,这位久经生意场的女强人不仅没漏掉她履历的细节,还问了她对国际潮流品牌的理解,甚至聊起了她家庭和兴趣爱好,那锐利的眼神如同在她心底走了一遍,现在想来是风野的缘故。
“各位好,许久未见!”刚一开口掌声再次响起,林纾注意到白眉鬓侧的白霜,原来人都会老的。接触到白眉的眼神林纾眼眶莫名湿润,她是决定集团走向的磐石,石子是否最终被流水冲成沙砾,那得看流水的强度和磐石的硬度,白眉是定海神针。此时她是风野的母亲,她们失去的是同一个男人。
林纾慌神间,台上白眉搭着披肩的手抬起:“风云集团的发展离不开各位的努力,在此感谢......现在我介绍……希望他的加入使公司更上一个台阶,金融危机下产业重组,永远存在新机,我力不从心了,相信未来在CEO白涅先生带领下风云集团抵住风浪……”气氛顿时肃穆,鼓掌声甚至低泣声传来。
一个身材高大俊秀的男子缓缓上台,灰色墨镜下看不清的眸子似在微笑,极短的头发配上瘦削的面庞精神奕奕,传来女孩们的轻呼。林纾拿着酒杯的手一晃,她悄悄扶正,那人形似风野,低沉有力的声音缓缓入耳。风野声音是跳脱欢快的,这人明显沉稳,四目相视林纾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觉,往日的种种化为酸楚涌上眼眶。
林纾听到他叫白涅,侃侃而谈的他引来身后白眉一眼不眨的欣慰笑意,有意无意间还瞥了眼林纾这边。林纾忽然觉得高跟鞋无法支撑身子,她缓步挪到角落,靠上冰凉的玻璃内心波澜才席卷平息,静下来后仿如置身事外的幽魂。自己莫不是鬼迷心窍了!风野死了,那人气质和风野完全不同,擦去溢出的泪她抬眼朝外,满城灯火唯有城市中心的祈福塔历经岁月屹立不倒,喧嚣餐厅里寂寞的灵魂,天堂会很热闹吗?
片刻光景,有人近身。林纾转头,一股压迫感,白涅朝她走来,伸出手指抹去未干的泪痕。
“林纾!设计部总监,公司男人心中的女神,怎么一个人在此?法国设计学院毕业,曾是巴黎奢侈品牌买手助理,刚加入风云便不负众望,首秀便拿下很多订单,线上线下大卖。你重新设计商标logo后Collection 产品一众城市新贵疯抢,曾获得全国新人设计奖项……” 林纾目不转睛盯着白涅的嘴唇抿嘴微笑,没来由的紧张令她语塞。
看不出他还做足了功课,林纾想。
握手时她微颤,发觉对方也稍有停顿,盯着墨镜后看不透的眸子。为了缓和尴尬白涅指着她端酒杯的手:“戒指很美!心上人送的?”温柔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话语,像春日的阳光,怎会?风野才是阳光,是夏日的,鼻息间萦绕着好闻的味道,林纾透过幽红的液体瞧着发光的亮点微微颔首。片刻交谈后他转身时不经意摸了摸脖颈,风野在紧张时也有类似动作,林纾恍惚。
远处走不开身的白敬蹙眉望向他们,接着他拨通一个号码,电话那头是上次跟着风野出国幸免遇难的人:“磊子,是我,赶紧去查查这个白涅!还有......”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几杯酒下肚,林纾头脑昏沉,酒会未结束她便借口不舒服走了,不顾身后投来的目光她融入夜色。一辆polo停在身侧,Marco示意她上车,小男孩的心细令林纾有丝讶异,一个尚在实习期的男孩怎如此体贴,他柔软的卷发令林纾想起了斑比,她养的猫。
午夜梦中,灰色镜片后那双琢磨不透的眸子在眼前晃动。
半月后,菲儿一惊一乍地说白敬女友死了,死状惨烈,被工程车撞倒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根据监控案子很快按寻常交通肇事结案,这类工程车都是夜间出行,一般压死人赔钱了事。女方赔到一笔保险金,白敬不仅出钱还亲自去吊唁,不似儿子胜似儿子。一身素白显得越发斯文有礼的白敬萎靡许久,集团内暗恋他的人开始蠢蠢欲动,风彦设计部于娜紧追不放,看到白敬对待林纾的样子就牙痒,她嫉妒林纾对国际潮流的把握、灵性的创作、丰富的国际资源,有关林纾的一切她都看不顺眼。众所周知设计部的灵魂是林纾,而不是她于娜。
自从集团少主风野死后,白敬便是炙手可热的继承人选,负责地产虽业务平平然大问题没犯。外界认为他执掌风云是迟早的事,白涅的出现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想,原来白眉还有这手。
世事难料,全球爆发金融危机。地产低迷除了刚需几乎无人问津,投资的钱收不回来集团不得不动用其他资金填补空缺,这下白敬日子很不好过。此外见到白涅对待林纾的样子,男人间的直觉令他惶惶不安,白涅对地产的介入也令他心虚自己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的勾当被发现。
此时,昔日风野创办的“不务正业”的动漫工作室蒸蒸日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爱和投入到动漫创作中。据说当初风野从国外被抓回成立动漫工作室的钱还是问白眉借的,那时国漫尚在起步阶段,学了十几年绘画的他不论手画还是软件创作原画皆信手拈来,手下聚集了一个团队,几乎都是风野亲自招来的,当初在别人眼中的玩票如今成了公司新的赚钱产业,很有多人开始怀念这位少主了。
据传白涅有动漫方面的资源故迅速接手工作室,甚至和迪斯尼展开洽谈合作,白眉看来要重用他了。按耐不住的白敬一直在找白眉弹劾白涅,两人间的争斗似乎一触即发。情感方面,林纾另择高枝的话也不会是他白敬。
接下来几个重要法国客户造访,林纾被白涅安排协助陪同,人情世故她林纾还是可以应付的,优美熟悉的法语自她轮廓分明的唇瓣发出,瞬间和客户拉近了距离,她发现白涅法语也很娴熟,以至于她多次想冲动地摘下他灰色墨镜一探究竟,连日的接触林纾讶异于他眼角布满的细小疤痕,受过伤?一时间俩人的亲密又被好事之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天,窗外秋雨微微又添一凉,穿上外套的林纾拿起车钥匙准备离开,转眼瞧见楼下撑伞的白敬,伞下的步伐不紧不慢,林纾赶忙拿起小包朝外想去暂避。
推开门于娜抵住门框:“林纾,怎么走了?大设计师的初稿太草看不懂,留下指导吧!”微眯的眼眸略带挑衅。高她些许的林纾走近一步明显有了威压:“别拿她人的不在乎当作软弱,看不懂图稿就收拾东西滚蛋!你喜欢白敬贴上去没人在乎,别扯上工作,让开!”这些话从平时与世无争的她口中一出,在场的人瞬间呆滞。Marco偷偷竖起拇指,有些本就看不惯于娜的人在旁窃笑。于娜怒目圆睁翻起白眼,林纾撞斜她身子径自朝前,于娜连日的积怨涌上心头,恼羞成怒:凭什么死了的风野喜欢她,连白敬也追求她,她算什么!所幸风野死了,白敬是她的,决不允许其他人夺走!林纾的不在乎在于娜眼中纯碎是装模作样勾引男人的手段,白敬是她于娜的,她们有不为外人所知的亲密。
白敬一手搭着米色风衣踏上二楼,设计部楼梯是旋转敞开的,随着一声“林纾,你、你去死吧!” 疯魔的于娜扑向前面的林纾,林纾避开楼梯本能跑向前面,撞上不明所以的白敬:“小心!”白敬抱住林纾避开,趁机身子贴近她。于娜摔落楼梯口,挽起头发的簪子落地,长发散在肩头遮住她妆容妖艳的面庞,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白敬,你、你放开她!你竟护着她!”
此时Marco拿起了手机。
林纾别扭地挣脱白敬站立一旁,没来由地觉得他浑身都不干净,虽然所有人都说白敬斯文白净。突兀的铃声响起,白敬一看来电号码蹙眉接起:“好的,马上回来!”挂完电话一丝不屑自他嘴角掠过,轻声的嘀咕未逃过林纾的耳朵:“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看了眼地上的于娜径自走向楼梯。
“白敬......你浑蛋!”于娜的哭泣。
于娜被人扶起,林纾却想着刚才白敬的那通电话,肯定是白涅打的,这几天一直在地产部开会盘点,白眉不在时白敬所掌控的地产账目糊涂,牵扯出很多幕后事件。白眉到底为何聘请白涅来风云,只因他有工商硕士的头衔?
想到白涅,林纾眼前不禁浮现风野身影,她能感受到白涅对她的维护,却不似风野的霸道。
小野!
初冬的风有丝凛冽,林纾关上车窗插上耳机拨通闺蜜曾煌的电话:“忙什么?陪我喝酒!”和曾煌在一起是无所顾忌和放松的。
“我们小纾心情不好?可是今晚写稿啊,要么你先回家,明天是周末,我陪大小姐一整天?”电话那头女子轻快的声音,
曾煌,林纾的闺蜜,某杂志社编辑兼写手,文笔了得,正以林纾为原型创作一步长篇小说,看似外向无脑实则内心细腻敏感,家中父母不和故厌恶结婚生子,对外宣称男人都不是东西。
“还忘不掉那小子,他有什么魔力令大小姐如此挂念,余生,有我啊!”如此调侃的话语只有她才会说,林纾摇头苦笑。
“叫白敬的骚扰你了?”那头又问。
“我可以应付,小煌,我觉得那个白涅暗中压着白敬,他身上味道很熟悉,像风野,虽然性格迥异,但细微处太像了,公司都在传他是懂事长的私生子……”林纾不由想起那个背影和笑容,真想摘下他眼镜看看后面的眸子,太好奇了。
“我这拼命攒钱和你共度余生,你却又择温柔乡,很伤心的,小纾!”随着林纾轻快的笑声,那头又说:“对了,上次我说白敬女友的死很蹊跷,据我警局的朋友说有人在调查此事,那人来头不小,朋友不能透露,切记不能传出去。”
“呃?不会真有人雇凶杀人吧!果真如此该千刀万剐。”一番通话结束,音乐又起,缠绵歌词再次扰乱林纾心神,强烈的思念自心底涌出。男女之间的情感很玄,装了一个再也装不下他人,对死去的人念念不忘,是不是活出了精神洁癖!
想着想着不觉行至旧时酒吧,她回国后风野拉她来过。
旧时酒吧,老板是风野朋友。有次林纾心情不好,风野变着法子哄她开心,玩骰子他被贴了满脸的白条,还撑着脑袋嬉笑看着林纾。往事随风,却未消散无形。
林纾走进酒吧脱了外套来到曾经的角落,已有一对男女在浅谈低语,那男孩似在哄女孩,仿如昨日的自己。叫了瓶酒她坐在靠窗角落,此处可以瞧见古城河泛起的粼粼波光,萧瑟的冬日,沿岸一排灯光照出千年的古城底蕴,世间灵魂换了又换,经年不变是亘古的情感。
耳畔歌手吟唱一首经典的英文情歌,干净的面庞灵动的嗓音,那股思念又顺着心头湿润了眼角。她用食指擦去泪痕,玻璃上映出光怪陆离的样子。灌了一杯,光线中戒指隐着晕色。风野,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无论如何我都会答应你,人生多舛不想错过。
半瓶酒下去头脑昏沉,她撑着晕乎的脑袋。有人靠近:“美女,何必独自喝闷酒,叫上哥哥啊!”林纾没有力气转头,挥手打发,耳畔酒气似在靠近:“走开啊……”油腻的感觉泛起,林纾一阵恶心举起手中的酒瓶:“这么美脾气不小,我喜欢,这细长的眉眼真是高级......”顶着一头绿毛的男子玩味地看着抬头的林纾:“砰”一声男子头部被砸酒水四溅:“好看吧!”他刚想伸手揪住林纾的头发,一声:“滚!谁敢碰她!”胳膊被有力的手抓住:“绿毛”似乎看到灰色墨镜后愤怒的双眸,他的人见状想上前,幸好酒吧安保及时赶到,绿毛啐了一口摸着脑袋带着几个同伴撂下狠话:“给我等着!”
“你怎么样?”男子掏出手帕轻擦林纾身上的酒渍:“白涅?你、你不是小野!”林纾推开他试图站起,白涅灰色墨镜后眼眸转瞬怜惜,扶稳摇晃的林纾他突然弯腰抱起,酒吧内一阵呼声。临走他朝身侧身材矮小但健硕的男子微微颔首,林纾抓着他柔软的外套没有抗拒,是风野的味道,在法国他也曾这样抱着她,那是她们初次见面。
法国巴黎,黄马甲不时游行。午后的地铁上,一个帅气的中国男孩子身着宽松白T闭眼靠在门口处,戴着耳机晃着脑袋听着法语歌曲,双手插在肥大的白色裤子口袋里。突然地铁停了,他身子一晃笑意消失睁开双眸。法国工人很任性,对不合理的政府行为会上街游行,甚至罢工,一旦交通罢工巴黎地铁全面停运,通常会新闻告知这次当真是突然袭击。男孩无奈随着人流走出地铁,幸好停在站台。
巴黎的地铁和国内不同,既没有提醒报站也极难找到上去的电梯。他随手帮身侧一外国老人提起笨重的箱子,突然耳畔女子的声音“HELP”,巴黎无业流民众多,这帮人能聪明地分辨出外地游客和当地人。遭劫了!他迅速放下老者的东西示意稍等,老者微笑感激,他追上一个快速爬上台阶的灰色背影,高声说了句法语,那人看他一眼放下包转身跑了,周遭好心人将包递过来,男孩挤到女孩身边发现她摸着脚踝,看清面容后眉眼带笑:“等我!”女孩看到他接过一老者手中的行李朝上去。
片刻折回的他突然近身抱起女孩走上台阶,瞥见女孩身前帆布包印着一个“纾”字,“我自己可以走!”女孩闪烁的眼神,他触到她细长的眼眸和浓密的睫毛时心跳莫名加快,手臂却更加有力。女孩腰肢纤细,灰色的紧身牛仔裤塞着白色衬衣,黑色直发往后扎起来,他用余光欣赏这简洁的美丽。
“谢谢!”
“我叫风野!你呢?”
“林纾。”
“为何说我是你女朋友?”
“马上就是了!嘿嘿!”
接下来的日子,风野就重色轻友开始黏着林纾。林纾和他学校挨得很近,风野是艺术学院动漫专业三年级,林纾是设计专业研究生即将毕业。如果什么叫一见钟情那就是风野初见林纾的样子,一眼万年!自见到林纾那眼便确定了,就是她那样的。
林纾,你是我风野的!此生别想逃掉!
林纾被抱上银色奔驰,风野曾经的车是黑色吉普。潜意识她知道是白涅有些排斥,挣扎着想下车:“乖乖坐好,送你回家!”这声音似有魔力,白涅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车里渐渐暖和连同林纾的座椅,好舒服,不一会儿林纾在稳稳车速中睡着了。
突然车速加快:“坐好!”身侧一丝警惕的声音。
林纾一个激灵酒醒一半:“呃?发生什么了?”将垂在面庞的发丝夹在耳畔转头看向他,白涅已将灰色眼镜架在头顶,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林纾又注意到他面庞的疤痕。那专注的眼神,是风野!
“没事!跳梁小丑而已,坐好!”他拨出电话:“Alex,听好,给你定位,带人过来!没想到有人按捺不住了!”电话那头声音提高,一句小心随即挂断。
林纾才注意后视镜有辆黑色幽魂车紧跟不放。酒吧出来夜已深,萧瑟的落叶随风打转,凄凉冷清,车辆不多,后面车的人不是冲着白涅就是她林纾,谁如此疯狂!
“别怕,我在!”
“你究竟是谁?”林纾实则并非害怕,风野赛车她坐过,速度能燃起她心底狂热,犹如画笔触碰白纸的冲动,颜色从内心宣泄出来重叠在面前,绝美的壮烈。是那个男孩燃起了她的热情,对感情对生活的。
林纾知道不该打扰身侧人,车子一个急转弯她又忍不住问:“去哪儿?”白涅精神集中盯着前方和后视镜,蹙眉咬住一侧嘴唇,嘴角露出微笑。此时林纾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风野,那种深入骨髓的细节其他人不清楚林纾不会忘记,她太了解他了。
风野赛车嘴角会不自觉浮现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是兴奋下的狂热,如同林纾作画,看似截然不同的两人骨子里又极其相似。
车出了闹市驶上外环高架,林纾借着月色注意到是风野以前赛车之处,此地监控不多,但如此疯狂的超速追逐肯定已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突然黑色车子后面有数盏车灯晃动,白涅嘴角上扬,电话想起:“老大,跟上了,今日来个瓮中捉鳖!”随着“嗯”一声车子加速,在前面宽阔地带一个迅急掉头停下,后面车触不及防慌忙踩下刹车,如猛兽般对视着。林纾看清了黑车副驾驶是酒吧那个“绿毛”,他?
白涅急速开启右侧车门,弹开林纾的安全带:“下去等我!”
林纾突然抓住他的手:“我不走!”
“听话,不会有事,外面冷拿上外套!”这般情形还如此温柔,林纾听话地走出车子,冷风瞬间侵袭全身,她披上外套裹紧身子站到远处树林处,缩着脖子鼻息间嗅着衣服的味道,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山道。白涅的车突然发出愤怒声响,缓缓朝前面车冲去。左侧就是悬崖,后面有车堵着,那辆黑色依旧没动,如夜色中不想束手就擒的动物,距离渐渐接近它突然启动朝灰色奔驰冲去,要么迎面撞上奔驰要么撞上栏杆落下山崖,一触即发时黑车猛地朝右一偏,“砰”的响声撞上奔驰一侧:“小野......”林纾的哭喊声,黑车尾部因为撞击力被甩出山崖栏杆,横出崖边颤颤悠悠。
林纾慌忙跑过去,所幸奔驰车没有多少损坏,车内全部改装过比一般车结实,看来他早有准备。后面车上的人慌忙跑过来:“老大,老大……”
“死、死不了!还等着过年呢!”气囊下一个声音传来,山脚下警笛声由远而近:“你先走,我们善后!放心!”
白涅可怜兮兮地看向林纾:“疼……”林纾只好扶着他出了车门,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随着警笛的临近,白涅没事人一样拉起林纾跑向后面车……
白涅驾驶着另外的车一溜烟驶上山顶下了另侧山路,看着他没事林纾悬着的心放下了。车内无声,林纾感受着身侧人的气息,她等着他的和盘突出,怎样的经历让一个爱笑开朗的男孩变了样。
轻车熟路来到林纾小区,白涅帮她开门,借着路灯林纾拿出纸巾擦拭他额头的血迹,白涅听话地没动,一眼不眨看着她。突然林纾抱紧对面的人,没戴眼镜的他细看和风野有些不同,但纵然面目全非她也认得他。
注定是个不眠夜,林纾拉着他上了自己家,明亮灯光下白涅眼睛四周满是细小疤痕,下巴处有缝合的痕迹。白涅,不对!是风野抱着泪痕未干的林纾在她耳边轻轻诉说那个他不愿回忆的过往。
“爸妈和我都怀疑有人纵火!索性对外宣称我死了方便暗中调查,韩国整容回来我改了名字,随我妈姓!她叫我在国外多住几年,我、我想你所以回来了!”靠在风野胸前的林纾仰头对上他侧脸,男孩缓缓转头,嘴唇突然贴近,林纾闭上眼,过去所有日子的思念瞬间融在此时:“我的林纾……”
角落的斑比扭过了头。
林纾脑海浮现独自去孟加拉的情景,酒店那个叫Shishir的孟加拉人说了火灾情景,他说一个中国男子的房间最先开始着火,他醒来却救了隔壁的小男孩,后来只知道他被送进当地医院后不行了。Shishir说那人很帅气!还不无欣赏说风云公司几年前设立了慈善基金救助生活困难的当地人。
“想什么?”
“呃?戒指不见了?”
“我、我买……”
……
清晨,林纾在鸟鸣声中睁开双眼,斑比趴在肩头。好美的梦,身侧人已不在,手机响起。
“小纾,醒了吗?那个肇事工程车幕后的人找到了,叫、叫石磊,是你们集团的,和那小子去孟加拉活着回来的,被昨晚山顶追尾抓起来的人供出来。对了,有辆车子是那个白涅的,警察到了车内不是白涅,估计他会被传唤,新闻被暂时压下估计明日就……”
挂断电话,林纾拨通风野手机,简短说完后电话那头说:“担心我吗?没事,你家出来后我就到警局了。对了,等会我叫Marco接你,暂时不要自己开车!”林纾没问但猜到Marco是他安排的人。好啊!早有准备,看怎么收拾他,林纾愤愤然却无半点生气。
连着几日,风野除了报平安林纾没见到他身影,她不放心便去办公室找他,没人的办公室只有一幅超大醒目的动漫图片,图上黑色直发女子的背影站在山顶俯瞰世间,不远处护着她的神兽如风般悬在苍穹。林纾若有所思,退出时忽闻隔壁房间传出争执,是风野母亲白眉女士的声音。
“阿敬,你和小野都是我亲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此前容不下小野,他是我的儿子!你现在又容不下白涅。石磊,你知道吧,是你招进来的,干出那种事,你是在自毁前程,我看在你去世妈妈份上把你当成自己孩子看待!你却…… ”
扑通跪倒的声音:“姑母,是我该死,你放过我吧?你去和警局打个招呼,那什么法官不是小野的干爹嘛!姑母……”
“糊涂,法庭是你家开的!法律是你能践踏的!自首吧!阿敬!我管不了的!小野不在了,你不能再胡来!”林纾贴着墙边慢慢靠近,原来真的是那个畜牲支使他人撞死女友,那风野的火灾不会是……一股冷汗贴着皮肤起来,她越想越怕。
“姑母你不能不管,小野那是意外,白涅又是你什么人,外面都说是你私生子,姑母,你始终不肯重用我,你就别怪我心狠了!你……你敢摁下报警器!”听到里面响动林纾不假思索冲了进去,见白敬拿刀走向白眉。一见林纾白敬一愣,白眉不假思索地说:“林纾,你出去!”
“白敬,白总毕竟是你姑母,冲我来,和我一起还能算殉情,对吧!”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林纾缓缓走近,她只知道风野不能没有母亲,他难过她也不开心,经历太多他不能再承受痛苦了。片刻门外安保赶到,白眉靠在墙角,林纾被刀子抵着脖子站在窗边,灰蒙蒙的天要下雪了,余光瞥见Marco身影,她灵机一动,一声大喊:“风野……”趁身侧人愣神间她手肘用力撞向他肋骨处,随即一个转身避开,不远处的安保一个箭步上前按住白敬,刀子掉落。Marco扶住林纾站远,瞧见她脖颈的血痕。
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奔进来,看了眼没事的白眉随即窜到林纾面前:“没事吧,脖子怎么?白敬!你这畜牲!”他拿出纸巾轻触血迹扭头望向丧气的白敬露出狠厉。
“阿野,送林纾去医院!”白眉担忧的眼神和恍然大悟的白敬。
窗外飘起了零星雪花,仿佛飞入人间的精灵来戏弄染黑的灵魂。
白眉朝走出房间的背影露出笑意,还真相配!之前尚有疑虑的她此时内心已有决定,如此优秀的女孩大几岁又如何,看似花心的儿子偏继承了丈夫专情的基因。
“儿大不中留啊!”
“董事长您说什么?”
“我说,年后要忙了!”
……
一旁的白敬似吞了苍蝇般神色难看,机关算尽到头来人财两空。
尾声
新年即将来到,白敬进局子那日,漫天雪花染白城市角落,仿佛要掩盖人类的肮脏。于娜的哭声撕心裂肺,她摸着大衣下的小腹盯着上了警车的身影。林纾在窗口凝视茫茫苍穹,习惯性去转动手指的戒指,还是空的?警车声远去,雪花那头一个身影望向她,林纾伸出手指……那人拍拍胸脯,随即突然一个飞身扶住了即将摔倒的于娜。
经不住拷问的石磊咬出一连串的事情,白敬往后的日子只能在牢狱里过了!
古老的东方,新年钟声敲响。法国那座山顶,夜色朦胧,一对相互依偎的情侣望着远处璀璨灯火,铃声响起女孩愣了下:“接吧。”男孩看了眼号码。
“纾儿,过年你都没回来,刚看到有关你们集团的新闻,你没事吧!妈妈和你叔都很担心!”
“妈,没事,过些日子回去,我带个人回来……”
“真的?妈盼了很久,好!好!他对你好吗?”
“别动……妈,不好你就帮我教训他!”
“纾儿,你说什么?什么别动?”
……
一双温柔的手从身后环抱住她,握紧她左手:“怎么这么冷?”
突然她无名指一凉,低头瞧见套上的戒指在黑夜隐隐泛着微光:“还冷吗?”耳畔的温柔融化了风中寒意。
几月后,曾煌奋笔疾书的小说即将出版,知晓结局的林纾决定不去捧场,她的风野怎么能被丑化!
小卷毛Marco回了动漫设计室,菲儿重新跟着林纾,和他争吵不断,非争出个谁是林纾最佳助理!
对于林纾,最重要的是昔日男孩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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