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红楼（三）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香菱命苦，然而，只差一点，她就可以不再苦命。

一个小户人家的公子冯渊，本是断袖，却愿意为了她娶妻。虽然并不富裕，但想来一定让常年受拐子虐待的她有了几分期待。但是，似乎是天也不想让她幸福。公子不懂迟则生变的道理，坚持要到黄道吉日再用花轿迎娶她。不知老江湖拐子心思多，玩起了一女二卖的把戏。偏偏卖的还是著名的呆霸王薛蟠。两家都不愿意要银子，结果争论中厮打起来，冯渊伤重不治。

可悲，冯渊死后，只有一个作为原告的家奴为他奔走。贾雨村接到他的状子，不管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至少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愿意为苦主做主的官员形象。

堂上一个衙役的暗示让他平静下来。原来这衙役和案中引发纠葛的女子都是旧相识——衙役是当年与他的恩公甄家比邻而居的葫芦寺里的小沙弥，女子是他的恩公甄士隐的女儿。

当年的沙弥为他讲诉了案件中的被告方薛家的势力。要知道这时的贾雨村毕竟是栽过跟头的人了。所以，他才会立刻对衙役的举动做出反应。得知薛府的势力（他这个官是林老爷托了贾家才得的，更能体会其中之意），他明白不能轻易得罪。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认为他一开始是想为苦主做主，好为自己立名。只是，这个当年的旧知提醒了他。

冯渊人丁单薄，只有家仆为他奔走，家中人不过图多得些烧埋钱，薛家不差钱。就判香菱归薛家，薛家赔给冯家钱。

要说，香菱跟了冯渊肯定比跟了薛蟠强，可毕竟造化弄人，冯渊死了。而香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倘若判归冯家，一定落不到什么好。打死冯渊的是薛家家仆，薛蟠也罪不致死。在那个时代，这种事大多也是赔钱了事。他这么判，虽然不够好，也没什么挑的。可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他这么做，太绝情。

甄士隐对他是相逢于微时，有知遇之恩。古人有多看重知遇之恩也不需要我多说了。他刚刚发达时，找到甄夫人说要帮她找女儿。如今看来也全是敷衍。其实，在这个情况下，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以帮助了薛公子为由，说出自己与香菱的关系，请贾府帮忙成人之美，助香菱母女团圆。薛蟠经了此番，对香菱的心也不那么热，想来可以做到。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做。任凭香菱做了薛蟠的妾，最后被折磨致死，到死也不能再见母亲一面，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太可怜了。

而那个帮助了他的小沙弥，很快被他寻个错外放了。因为他既知道他落魄时的事，也和他共同谋划了一起罪孽。他太清楚自己伪善的面具，所以，小沙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以为帮了长官能有好处，没想到反而被外放。据说，后来贾府没落，他又一次恩将仇报。最终又被贬，也是善恶有报。而薛蟠又因为伤人被关。

葫芦僧判葫芦案。欣赏官场小说的，真的不应该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