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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江湖上,没有活人真正见过离九思的脸。
因为,在她当你面取下白色面纱的瞬间,便是你的死期。
此刻,圆月高悬,杭州城内一片凉色。
水长东酒馆内,北北已备下四壶上好的胭脂泪。
离九思端坐桌前,纤纤素手把玩着斟满胭脂泪的酒盅。
早听闻异域魔女离九思擅异香之毒,能在五丈开外以香杀人于无形。
饶是距离九思两丈开外,天英笑也觉鼻端异香萦绕,他担心自己中了异香毒,忙屏息聚气,以真气护丹田。
离九思开口道,多年未踏入中原武林,没想到一个天绝杀,却又让我想起那段饮恨岛的旧事......
圆月西沉,不知不觉,已是翌日清晨。
天英笑听得离九思一夜回忆,只觉得后背发凉。
照你所说,小刀竟是岛主和红拂女貅貅的私生女?小刀的脸竟是被自己亲生父亲划伤,而今还要每天戴一个狰狞无比的面具,岛主真是煞费苦心啊!
成大事者必是狠人。只有将她湮没在人群之中,才能活下来。
离九思说完,左右手各操一壶胭脂泪,飞身跃出窗外,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晓色之中。
多谢好酒相赠,日后有缘自会相逢。
天英笑突然想起,幸亏离九思未在他面前摘下面纱!还好,还能活下去。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人却已不是当初那些人。
回春堂内。
宝钗蹙眉端坐,全没了往日的八面玲珑,檐口的金色鸟笼中的虎皮鹦鹉,也不聒噪,好似中邪一般,呆呆看着宝钗。
执念人未进门话先至。
好消息啊!
宝钗猛然起身,快步迎上前去,君七寻已来杭州?
正是正是!
那鹦鹉一见宝钗起身,似乎也突然回过神来,扑啦啦一阵乱跳,奈何,依然只在方寸之间!
君七寻何人?江湖传说中最接近天绝杀真相的人。
非但宝钗在找他,所有想知道天绝杀绝密消息的人都在找他。
西子湖畔,烟柳点点,湖中,几只鸳鸯戏水正欢。
君七寻一袭青衫临畔而立。瘦削,阴沉。
为这个大买卖,他不惜日夜赶路,亲自与宝钗谈价格,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天绝杀的事。
宝钗望着面前的君七寻。
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天绝杀的一切。
闲话少叙。她从怀中掏出一叠票子,交到君七寻手中,只等他开口。
君七寻哂然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君某人...
话音未落,只见君七寻脸色突变,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即刻倒地身亡。
宝钗惊呆!转身四望,却不见任何人影。
最真实的真相好不容易就要到手,没想到突然起了变故,罢了!
她从君七寻手中拿回票子,走进西湖葱茏之中。
小刀恼恨小慢可认出她女儿身,心想,下次如再遇你,必剜掉你的双眼。
自小刀离开饮恨岛那刻起,一直都是男儿装扮,白天更是以狰狞面具示人,只在晚上临睡前,才关紧门窗,取下面具,置于枕畔,绝不离身。
父亲临死之前告知她,母亲红拂女貅貅于十六年前被神秘猛禽掳走,若不是那会她正被父亲带去岛外治病,必然也遭此不幸。
母亲在哪?
小刀无数次在梦中,牵着母亲的手。
醒来,却是一片凄凉。
哪有母亲?就连窗外的月亮,似乎也从未圆过。
这一日,久客好不容易得闲在家,逗两小儿玩,只见窗口一信鸽突至,嘴里“咕咕”叫个不停。
他赶紧冲到窗口,取下鸽子脚上金属环套,打开盖子,倒出一紧卷的字纸条。
正是阿吉的亲笔。
城南十里牛家堡土地庙。
无头无尾,久客却大惊失色,不好!阿吉有难!
所谓土地庙,实乃破败至极!蛛丝遍布,案头香火冰冷,更无供品。
阿吉全身捆绑,晕乎乎侧倒在地上,一只脚裸着,鞋子弃于一旁。
而塞在阿吉嘴里的,是他自己的袜子!
没错,堂堂的杭州府衙捕快,居然是被自己的臭袜子熏醒的!
这事说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久客来到土地庙前,却不敢贸然进入,担心庙里有埋伏。
阿吉嘴巴被臭袜子塞着,耳朵却灵敏得很。一听庙外有人,连忙啊啊大叫。
久客听得阿吉呼喊,不顾一切冲进庙来,却被眼前阿吉逗笑。
两人索性也不急着回来,在冰凉的土地庙内席地而坐。
我正赶往翁府,想再去找找线索,没想到在回春堂前遇见一怪异之人。
怪从何来?
那人我绝对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几年前,也许就在不久前的某一天。但我在见到他的那瞬间,却又好像完全失去了记忆一般,记不起来。我跟着他走,一直走,走到这土地庙里,他忽然回头,对着我招招手,我着魔一般,迎着他,走到他跟前,他“咯咯”一笑,我分明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还闻到一阵奇怪的香气,随后,我便失去知觉。
那纸条不是你写的?
什么纸条?
久客心中骇然,他知道,江湖中早已失传的怪人——璃龙,重现江湖了!
璃龙纵横江湖之时,久客还只是一个顽童,师从玄武教女教主。
女教主姓尤单名一个若字,长得英气逼人,更得玄武教前教主俗称“柒掌柜”的八面金刚柒不染真传,一套“玄武剑法”使得出神入化。
久客勤奋好学,闻鸡起舞,与月同眠,入教不久便深得尤若喜爱,遂将“玄武剑法”悉数授与久客。
尤若膝下无儿无女,希望久客能接管玄武教,率一干教众,发扬光大。
奈何久客打小嫉恶如仇,胸怀锄奸扫恶之心,誓以毕生之力,舍小我,护天下苍生周全,待学有所成,便挥泪拜别尤若教主,入杭州府衙成了捕头。
璃龙之狂,璃龙之恶,久客自小就听尤若教主多次提起。
璃龙擅易容之术,擅迷香,擅各种暗器,诸多名门正派,被璃龙弑杀,江湖中掀起一股血雨腥风,人人闻璃龙而丧胆。
但据传,璃龙却在二十年前的某个傍晚,与一神秘女子双双绝命于天绝谷底。
久客一直不信,不信,却又找不到证据证实这种不信!
今天,当阿吉说出这一切,久客心中早已深信不疑,没错,璃龙,并没死!
那么,他为何会出现在回春堂门口,又一步一步将自己引到这土地庙内?
走,咱们去会会执念。
一念起,万般癫狂,一念灭,无比自在。
在癫狂与自在之间,选无所选!
六
小刀,在水长东倚窗独酌。
面具之外,人人畏惧三分,面具之下,无人能懂的落寞。
小二瑟缩着,推门而入,将一壶胭脂泪置于桌上,正想快步逃离......
小二,跟你打听一个事。
小二吓得差点站不住,回转身来,却不敢正视小刀的脸。
客,客官,有,有什么吩咐?
最近可有什么人来找过你们老板娘?
客,客官,找我们老板娘的人多了,不知,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小刀无来由地气恼,将手中的酒盅狠狠撂在桌上。
小二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作揖。
大侠,大侠,小的只是一个端酒的,从来不知江湖的事,之前,之前就有人问我同样的问题......
夜色浓得瘆人。
水长东老板娘北北还未曾宽衣而眠。
脸上,有一行泪滑落枕间。
无人来擦。
遭逢几多江湖事,见识无数英雄人。
来来往往,却无一人为我停留。
罢了罢了。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滨。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隐约之中,有箫声似有若无,渐渐临近。
听。
忽如细雨丝丝缕缕,绵而无力。
忽如疾风骤临,旋而未落。
又如冰泉相撞,叮咚玉碎。
又如狂狼拍岸,震天撼地。
箫声蓦然消隐,四周复归阒寂。
北北只听得浑身舒畅,似有神手打通四肢百骸,只觉体内真气翻腾,起身推窗,却空无一人,只余一个黑得可怕的夜。
谁在屋外箫声起,惊动床前未眠人。
江湖,已不再是昨日的江湖。
天明之后,水长东又将迎来怎样的人呢?
谜!永远的谜!
明天来了,意外也来了。
这意外来得也不算意外。
宝钗、执念、久客、阿吉、小刀、天英笑、南宫、木笔、小慢可,一干人等,居然都在昨晚收到一神秘人发出的召集令,召集大家在水长东相聚,到时候有人将宣布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
无人不敢对秘密没兴趣!
北北扭着细软的腰肢,笑得无比妩媚。
她亲自给在座各位倒茶,媚眼如丝,在大堂内几个男人身上来来回回。
这两大桌武林人士,酒量好得离谱,酒窖里那好几十坛胭脂泪,又可卖个好价钱了!
小刀见小慢可若无其事地坐在邻桌,呷着龙井,可狰狞面具之下,早已气得咬牙。
见众人无一不面露凝重,便也不好即刻发作。
只待神秘人出现,揭开某个天大的秘密。
时间似乎凝固了。
等到晌午,也未见神秘人出现。
阿吉沉不住气了,拍桌而起。
咱们是不是都被骗了?什么秘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不是有人调虎离山?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耳畔只听得银铃声声,清脆悦耳。
抬眼一望大门外,只见门口足足立着有十多名身材高大的红衣女子,红色面纱覆着脸,而每人的两个足踝上,都系着银铃!
怪异的是,那些女子都是光着脚的,太阳下,十多双脚白花花一片,白得刺眼。
西域红衣教?
南宫梓桐率先认出来。
红衣未行,银铃先至。
所到之处,野尸横行。
江湖上失传的红衣教也现身中原武林?
看来,江湖真的要发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