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盟(我来接龙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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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没有活人真正见过离九思的脸。

因为,在她当你面取下白色面纱的瞬间,便是你的死期。

此刻,圆月高悬,杭州城内一片凉色。

水长东酒馆内,北北已备下四壶上好的胭脂泪。

离九思端坐桌前,纤纤素手把玩着斟满胭脂泪的酒盅。

早听闻异域魔女离九思擅异香之毒,能在五丈开外以香杀人于无形。

饶是距离九思两丈开外,天英笑也觉鼻端异香萦绕,他担心自己中了异香毒,忙屏息聚气,以真气护丹田。

离九思开口道,多年未踏入中原武林,没想到一个天绝杀,却又让我想起那段饮恨岛的旧事......

圆月西沉,不知不觉,已是翌日清晨。

天英笑听得离九思一夜回忆,只觉得后背发凉。

照你所说,小刀竟是岛主和红拂女貅貅的私生女?小刀的脸竟是被自己亲生父亲划伤,而今还要每天戴一个狰狞无比的面具,岛主真是煞费苦心啊!

成大事者必是狠人。只有将她湮没在人群之中,才能活下来。

离九思说完,左右手各操一壶胭脂泪,飞身跃出窗外,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晓色之中。

多谢好酒相赠,日后有缘自会相逢。

天英笑突然想起,幸亏离九思未在他面前摘下面纱!还好,还能活下去。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人却已不是当初那些人。

回春堂内。

宝钗蹙眉端坐,全没了往日的八面玲珑,檐口的金色鸟笼中的虎皮鹦鹉,也不聒噪,好似中邪一般,呆呆看着宝钗。

执念人未进门话先至。

好消息啊!

宝钗猛然起身,快步迎上前去,君七寻已来杭州?

正是正是!

那鹦鹉一见宝钗起身,似乎也突然回过神来,扑啦啦一阵乱跳,奈何,依然只在方寸之间!


君七寻何人?江湖传说中最接近天绝杀真相的人。

非但宝钗在找他,所有想知道天绝杀绝密消息的人都在找他。

西子湖畔,烟柳点点,湖中,几只鸳鸯戏水正欢。

君七寻一袭青衫临畔而立。瘦削,阴沉。

为这个大买卖,他不惜日夜赶路,亲自与宝钗谈价格,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天绝杀的事。


宝钗望着面前的君七寻。

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天绝杀的一切。

闲话少叙。她从怀中掏出一叠票子,交到君七寻手中,只等他开口。

君七寻哂然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君某人...

话音未落,只见君七寻脸色突变,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即刻倒地身亡。

宝钗惊呆!转身四望,却不见任何人影。

最真实的真相好不容易就要到手,没想到突然起了变故,罢了!

她从君七寻手中拿回票子,走进西湖葱茏之中。


小刀恼恨小慢可认出她女儿身,心想,下次如再遇你,必剜掉你的双眼。

自小刀离开饮恨岛那刻起,一直都是男儿装扮,白天更是以狰狞面具示人,只在晚上临睡前,才关紧门窗,取下面具,置于枕畔,绝不离身。

父亲临死之前告知她,母亲红拂女貅貅于十六年前被神秘猛禽掳走,若不是那会她正被父亲带去岛外治病,必然也遭此不幸。

母亲在哪?

小刀无数次在梦中,牵着母亲的手。

醒来,却是一片凄凉。

哪有母亲?就连窗外的月亮,似乎也从未圆过。


这一日,久客好不容易得闲在家,逗两小儿玩,只见窗口一信鸽突至,嘴里“咕咕”叫个不停。

他赶紧冲到窗口,取下鸽子脚上金属环套,打开盖子,倒出一紧卷的字纸条。

正是阿吉的亲笔。

城南十里牛家堡土地庙。

无头无尾,久客却大惊失色,不好!阿吉有难!

所谓土地庙,实乃破败至极!蛛丝遍布,案头香火冰冷,更无供品。

阿吉全身捆绑,晕乎乎侧倒在地上,一只脚裸着,鞋子弃于一旁。

而塞在阿吉嘴里的,是他自己的袜子!

没错,堂堂的杭州府衙捕快,居然是被自己的臭袜子熏醒的!

这事说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久客来到土地庙前,却不敢贸然进入,担心庙里有埋伏。

阿吉嘴巴被臭袜子塞着,耳朵却灵敏得很。一听庙外有人,连忙啊啊大叫。

久客听得阿吉呼喊,不顾一切冲进庙来,却被眼前阿吉逗笑。


两人索性也不急着回来,在冰凉的土地庙内席地而坐。

我正赶往翁府,想再去找找线索,没想到在回春堂前遇见一怪异之人。

怪从何来?

那人我绝对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几年前,也许就在不久前的某一天。但我在见到他的那瞬间,却又好像完全失去了记忆一般,记不起来。我跟着他走,一直走,走到这土地庙里,他忽然回头,对着我招招手,我着魔一般,迎着他,走到他跟前,他“咯咯”一笑,我分明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还闻到一阵奇怪的香气,随后,我便失去知觉。

那纸条不是你写的?

什么纸条?

久客心中骇然,他知道,江湖中早已失传的怪人——璃龙,重现江湖了!


璃龙纵横江湖之时,久客还只是一个顽童,师从玄武教女教主。

女教主姓尤单名一个若字,长得英气逼人,更得玄武教前教主俗称“柒掌柜”的八面金刚柒不染真传,一套“玄武剑法”使得出神入化。

久客勤奋好学,闻鸡起舞,与月同眠,入教不久便深得尤若喜爱,遂将“玄武剑法”悉数授与久客。

尤若膝下无儿无女,希望久客能接管玄武教,率一干教众,发扬光大。

奈何久客打小嫉恶如仇,胸怀锄奸扫恶之心,誓以毕生之力,舍小我,护天下苍生周全,待学有所成,便挥泪拜别尤若教主,入杭州府衙成了捕头。

璃龙之狂,璃龙之恶,久客自小就听尤若教主多次提起。

璃龙擅易容之术,擅迷香,擅各种暗器,诸多名门正派,被璃龙弑杀,江湖中掀起一股血雨腥风,人人闻璃龙而丧胆。

但据传,璃龙却在二十年前的某个傍晚,与一神秘女子双双绝命于天绝谷底。

久客一直不信,不信,却又找不到证据证实这种不信!

今天,当阿吉说出这一切,久客心中早已深信不疑,没错,璃龙,并没死!

那么,他为何会出现在回春堂门口,又一步一步将自己引到这土地庙内?

走,咱们去会会执念。

一念起,万般癫狂,一念灭,无比自在。

在癫狂与自在之间,选无所选!


小刀,在水长东倚窗独酌。

面具之外,人人畏惧三分,面具之下,无人能懂的落寞。

小二瑟缩着,推门而入,将一壶胭脂泪置于桌上,正想快步逃离......

小二,跟你打听一个事。

小二吓得差点站不住,回转身来,却不敢正视小刀的脸。

客,客官,有,有什么吩咐?

最近可有什么人来找过你们老板娘?

客,客官,找我们老板娘的人多了,不知,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小刀无来由地气恼,将手中的酒盅狠狠撂在桌上。

小二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作揖。

大侠,大侠,小的只是一个端酒的,从来不知江湖的事,之前,之前就有人问我同样的问题......


夜色浓得瘆人。

水长东老板娘北北还未曾宽衣而眠。

脸上,有一行泪滑落枕间。

无人来擦。

遭逢几多江湖事,见识无数英雄人。

来来往往,却无一人为我停留。

罢了罢了。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滨。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隐约之中,有箫声似有若无,渐渐临近。

听。

忽如细雨丝丝缕缕,绵而无力。

忽如疾风骤临,旋而未落。

又如冰泉相撞,叮咚玉碎。

又如狂狼拍岸,震天撼地。

箫声蓦然消隐,四周复归阒寂。

北北只听得浑身舒畅,似有神手打通四肢百骸,只觉体内真气翻腾,起身推窗,却空无一人,只余一个黑得可怕的夜。

谁在屋外箫声起,惊动床前未眠人。

江湖,已不再是昨日的江湖。

天明之后,水长东又将迎来怎样的人呢?

谜!永远的谜!


明天来了,意外也来了。

这意外来得也不算意外。

宝钗、执念、久客、阿吉、小刀、天英笑、南宫、木笔、小慢可,一干人等,居然都在昨晚收到一神秘人发出的召集令,召集大家在水长东相聚,到时候有人将宣布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

无人不敢对秘密没兴趣!

北北扭着细软的腰肢,笑得无比妩媚。

她亲自给在座各位倒茶,媚眼如丝,在大堂内几个男人身上来来回回。

这两大桌武林人士,酒量好得离谱,酒窖里那好几十坛胭脂泪,又可卖个好价钱了!


小刀见小慢可若无其事地坐在邻桌,呷着龙井,可狰狞面具之下,早已气得咬牙。

见众人无一不面露凝重,便也不好即刻发作。

只待神秘人出现,揭开某个天大的秘密。

时间似乎凝固了。

等到晌午,也未见神秘人出现。

阿吉沉不住气了,拍桌而起。

咱们是不是都被骗了?什么秘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不是有人调虎离山?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耳畔只听得银铃声声,清脆悦耳。

抬眼一望大门外,只见门口足足立着有十多名身材高大的红衣女子,红色面纱覆着脸,而每人的两个足踝上,都系着银铃!

怪异的是,那些女子都是光着脚的,太阳下,十多双脚白花花一片,白得刺眼。

西域红衣教?

南宫梓桐率先认出来。

红衣未行,银铃先至。

所到之处,野尸横行。

江湖上失传的红衣教也现身中原武林?

看来,江湖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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